胡適在《海外讀書雜記》 [1] 曾說 :
「《維摩經》為大乘佛典中的一部最有文學趣味的小說,鳩摩羅什的譯筆又十分暢達,所以這部書漸漸成為中古時代最流行、最有勢力的書。美術家用這故事作壁畫;詩人文人用這故事作典故。大詩人王維,字摩詰,雖然有腰斬維摩詰的罪過,卻也可見這部書的魔力。」
「維摩詰」 或簡稱 「維摩」,是梵語Vimalakīrti的音譯,意思是淨名、無垢稱,故此經又名《淨名經》。《維摩經》早於漢末時已傳入中國,是在中國流傳甚廣的大乘經典。經中哲理性的內容,通過通俗的對話、戲劇手法,叙事情節,以富文學性質的文字表現出來,顯得簡明、有趣、生動,令讀者容易接受。本文將與讀者分享此經的文學意趣,及與《維摩經》相關的文學作品。
《維摩經》的背境資料
一、《維摩經》的漢譯本
《維摩經》先後有七個漢譯本,現尚存三個譯本。
最早譯本是嚴佛調於漢靈帝中平五年(188年)譯出的《古維摩詰經》, 二卷,已佚。
第二譯是吳・支謙 《佛說維摩詰經》,二卷,是支謙早期(221年)的譯作,流通於當時中國約有一百七十多年,也是現存最早的《維摩經》譯本。
第三譯是西晉・竺叔蘭於元康年間(291-299年)譯出的《異毗摩羅詰經》,又名《異維摩詰經》,三卷,已佚。
第四譯是晉・竺法護於太安二年(303年)譯出的《維摩詰所說法門經》,一卷,已佚。
第五譯是東晉・祇多蜜譯出的《維摩詰經》,四卷,已佚。 [2]
第六譯是姚秦・鳩摩羅什於弘始八年(406年),在長安大寺譯出的《維摩詰所說經》 [3],又名《不可思議解脱經》,又名《維摩詰經》,三卷,現存。
第七譯是唐・玄奘法師於永徽元年 (650年) 譯出的《說無垢稱經》 ,六卷,現存。玄奘法師譯本採用直譯的方法,在解釋義理方面,較為詳細清晰。
鳩摩羅什譯本語言生動,哲理清晰,是現今流通最廣譯本,本文亦將採用什公譯本為依據。其弟子僧肇在《維摩詰經序》記載,什公認為支謙譯本 「理滯於文,常懼玄宗,墜於譯人。」故鳩摩羅什重譯,務求「陶冶精求,務存聖意。」僧肇記錄了其師譯經的情况:
「什以高世之量冥心真境,既盡環中,又善方言。時手執梵文口自宣譯,道俗虔虔一言三復,陶冶精求,務存聖意。其文約而諳,其旨婉而章,微遠之言,於兹顯然矣。」 [4]
二、《維摩經》的主旨
僧肇在《注維摩詰經》序中,對這經主旨作了精簡的介紹,亦涵蓋了這經的大綱 :
「此經所明統萬行則以權智為主,樹德本則以六度為根,濟蒙惑則以慈悲為首,語宗極則以不二為門,凡此眾說皆不思議之本也。」 [5]
經中敘述維摩居士訶斥諸比丘、菩薩種種法義及修行的執著,通過維摩居士與文殊師利、舍利弗討論二諦和中道的道理, 否定一切二元論的思考,提出「離我、我所」及「空有雙遣」的中道觀念。
《維摩經》的文學意趣
魏末晉初,玄風興起,隨着統治者奉佛,大型講經活動盛行,僧侶與名士的交往, 令維摩信仰普及,在魏晉時,此經已翻譯了六次, 反映當時對經中教義的興趣。《維摩經》影響六朝的知識階層,例如山水詩人謝靈運,著有《維摩經十譬贊》;東晉支道林,同樣擅以維摩入詩。
《維摩經》的文學意趣反映在如下範疇:
一、人物形象鮮明生動
《維摩經》廣受歡迎,其中一個因素是維摩詰居士 [6]的鮮明形象。究竟這位在家居士是甚麼人,為何自六朝至今,各代中國佛教及文人,都對他仰慕?在《方便品》 [7]中,很有層次地描述維摩詰居士過去供養諸佛德行為因,而所成就的功德智慧為果,繼而描繪他攝化眾生的行儀,令讀者產生對維摩詰居士的概念。經文沒有描繪他的長相容貌,但能令讀者聯想到維摩詰居士是一名有智慧、善巧、不拘世俗的在家人:
「爾時毘耶離大城中有長者,名維摩詰,已曾供養無量諸佛,深植善本,得無生忍;辯才無礙,遊戲神通,逮諸總持;獲無所畏,降魔勞怨;入深法門,善於智度,通達方便,大願成就;明了眾生心之所趣,又能分別諸根利鈍,久於佛道,心已純淑,決定大乘;諸有所作,能善思量;住佛威儀,心大如海,諸佛咨嗟,弟子、釋、梵、世主所敬。欲度人故,以善方便居毘耶離;資財無量,攝諸貧民;奉戒清淨,攝諸毀禁;以忍調行,攝諸恚怒;以大精進,攝諸懈怠;一心禪寂,攝諸亂意;以決定慧,攝諸無智;雖為白衣,奉持沙門清淨律行;雖處居家,不著三界;示有妻子,常修梵行;現有眷屬,常樂遠離;雖服寶飾,而以相好嚴身;雖復飲食,而以禪悅為味;若至博弈戲處,輒以度人;受諸異道,不毀正信;雖明世典,常樂佛法;一切見敬,為供養中最;執持正法,攝諸長幼;一切治生諧偶,雖獲俗利,不以喜悅;遊諸四衢,饒益眾生;入治政法,救護一切;入講論處,導以大乘;入諸學堂,誘開童蒙;入諸婬舍,示欲之過;入諸酒肆,能立其志;若在長者,長者中尊,為說勝法;若在居士,居士中尊,斷其貪著;若在剎利,剎利中尊,教以忍辱;若在婆羅門,婆羅門中尊,除其我慢;若在大臣,大臣中尊,教以正法;若在王子,王子中尊,示以忠孝;若在內官,內官中尊,化政宮女;若在庶民,庶民中尊,令興福力;若在梵天,梵天中尊,誨以勝慧;若在帝釋,帝釋中尊,示現無常;若在護世,護世中尊,護諸眾生。長者維摩詰,以如是等無量方便饒益眾生。」
維摩詰居士曾經對前來問疾的文殊師利菩薩講說「本無」、「空空」之義,深受文殊師利菩薩敬佩。故在〈文殊師利問疾品〉中,文殊菩薩向佛陀稱讚維摩詰居士:
「世尊!彼上人者,難為詶對。深達實相,善說法要,辯才無滯,智慧無礙;一切菩薩法式悉知,諸佛祕藏無不得入;降伏眾魔,遊戲神通,其慧方便,皆已得度。」
在佛經中,維摩詰可以說是最著名的居士。他是吠舍離城的一位長者,以白衣敬奉沙門,以佛法教化眾人。在《維摩經》中,他闡述了「示有資生,而恆觀無常,實無所貪;示有妻妾采女,而常遠離五欲污泥」的觀點,是「通達佛道」,真正的「菩薩行」。《維摩經》自六朝以來就在文人中廣泛流傳,維摩詰本人那種既不廢世間生活,又精通禪理,以世間為出世間的形象,就成為中國文人士大夫心中的理想。唐代詩人白居易非常仰慕維摩居士,在《刑部尚書致仕》曾自詡為維摩居士:「唯是名銜人不會,毗耶長者白尚書。」
維摩居士的形象大概可歸納如下:
1. 思想先進、自由、開放的,不僅不拘泥於戒律與教條,甚至似乎不會被任何事物桎梏 。
2. 具有令人嚮往、超越常人的遊戲神通能力,通過神通知道舍利弗心中想著床坐,馬上用神力借來高廣師子座,又幫忙沒有神通者昇座。
3. 他辯才無礙,在〈弟子品〉 與 〈菩薩品〉 對諸弟子及菩薩的詰難,令一眾啞口無言。
4. 世俗化在家菩薩形象,有妻子,出入酒肆、婬舍、博弈戲處,目的只為方便度化眾生。
5. 著重中國儒家注重的忠孝。
6. 智慧通達,尤其表現在與文殊師利菩薩討論「何為不二法門」這一幕。
7. 靈活善巧,對話隨機應變,可長可短,甚至默言。
8. 慈悲方便,表現於維摩居士幻變一菩薩到香積國為大眾取飯這一幕。
二、《維摩經》的文學特色
《維摩經》如同多幕劇本,以維摩詰居士為主人翁,採用富形象性的叙事形式。
叙事手法 :佛教經典受印度文化影響,富想像力及幻想空間。維摩居士示疾,是一個完整的故事,而以這故事為骨幹,再衍生多個獨立故事,看起來又不會感到缺乏連貫性 。例如〈弟子品〉中維摩居士與十四位聲聞弟子的對話,及〈菩薩品〉中與四位菩薩的情節,可以是獨立的場景,帶出戲劇效果。
善用譬喻:在〈方便品〉中,維摩居士以身示疾,對來探病者一口氣連續舉了以聚沫、泡、炎、芭蕉、幻、夢、影、響、浮雲、電,這十個世人看似真實,其實是虚妄不實的聯珠妙喻,來說明身體的無常。 這種串聯式的手法,加強說法效果。這些譬喻,在經中多次引用, 例如〈弟子品〉、〈菩薩行品》、〈觀眾生品》、〈佛道品》中。
句法運用:用重章叠句的結構,整篇中相同詞彙重叠,只變換少數詞彙內容,圍繞同一旋律反複咏唱 ; 例如〈佛國品〉中,佛描述如何得見淨土時,第一句以「隨」或「隨其」開首,第二句以「則」開首,反複咏唱,加強意義表達和修辭效果 :
「如是,寶積!菩薩隨其直心,則能發行;隨其發行,則得深心;隨其深心,則意調伏;隨意調伏,則如說行;隨如說行,則能迴向;隨其迴向,則有方便;隨其方便,則成就眾生;隨成就眾生,則佛土淨;隨佛土淨,則說法淨;隨說法淨,則智慧淨;隨智慧淨,則其心淨;隨其心淨,則一切功德淨。是故寶積!若菩薩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 [8]
這種創作手法,在《詩經》中也慣常見,表達動作過程或情感的變化,例如《周南・芣苢》 [9]
「采釆芣苢,薄言采之。采釆芣苢,薄言有之。
采釆芣苢,薄言掇之。采釆芣苢,薄言捋之。
采釆芣苢,薄言袺之。采釆芣苢,薄言襭之。」
在〈觀眾生品〉中,文殊菩薩問維摩居士,菩薩如何觀眾生? 維摩居士連續用了三十個「如」,使用具體事物比擬的手法來表達菩薩如何觀眾生這抽像的概念。 [10]
在〈香積佛品〉中,維摩連續用了五十二個「是」,形容此土眾生是如何剛強難化 [11]。
在〈阿閦佛品〉中,維摩居士連續用了八十九組「不」、「非」、「無」等否定句法,表達如何作實相觀。 [12]
修辭優美:辭藻流暢,經中不少金句,常為人樂道,如:
「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 [13]
「若菩薩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 [14]
「高原陸地不生蓮華,卑濕淤泥乃生此華。」 [15]
「從無住本,立一切法。」 [16]
「以一切眾生病,是故我病。菩薩為眾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則有病。若眾生得離病者,則菩薩無復病。」 [17]
「如菩薩者,不盡有為,不住無為。」
[18]
「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道。」
[19]
「芥子納須彌……四大海水入一毛孔。」
[20]
這些句子都很美。美在哪裏?菩薩病者,以大悲起,在它所含蘊的菩薩慈悲精神;這種美感,是超越語言上的美。 譬如小孩子都覺得媽媽很美,美在那一份母愛。
差異對比手法:善於運用強烈差異對比手法,加強說法效果;例如〈弟子品〉中,將日光與螢火相比,反映眾生根器的優劣:
「彼自無瘡,勿傷之也;欲行大道,莫示小徑;無以大海,內於牛跡;無以日光,等彼螢火。」 [21]
〈菩薩品〉中,引領讀者視覺意象,從一根微弱燭光,漸至燃續十方無盡燈的光明 :
「維摩詰言:『諸姊!有法門名無盡燈,汝等當學。無盡燈者,譬如一燈,燃百千燈,冥者皆明,明終不盡。如是,諸姊!夫一菩薩開導百千眾生,令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於其道意亦不滅盡,隨所說法,而自增益一切善法,是名無盡燈也。』[22]
打破二元對立:
打破一切二元對立的單向思維方式, 例如現實世界與淨土的界限 ,出家與在家的界限〈弟子品〉與羅睺羅討論出家概念,這種心出家、但身不出家的新觀點,令文人趨之若鶩 :
「汝等便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即出家,是即具足。」[23]
維摩居士的觀點,是依據世間法及出世間法兩個層面來說的。可從他與羅睺羅開首的對話來解讀:
「羅睺羅!不應說出家功德之利。所以者何?無利、無功德,是為出家;有為法者,可說有利、有功德。夫出家者,為無為法,無為法中,無利、無功德。」[24]
參照玄奘法師譯本的解釋:
「不應如是宣說出家功德勝利。所以者何?無有功德、無有勝利,是為出家。唯,羅怙羅!有為法中可得說有功德勝利,夫出家者為無為法,無為法中不可說有功德勝利。」[25]
想像力豐富:不僅維摩居士被形容是神通遊戲的人物,不可思議的環節貫穿全經。〈佛國品〉中,佛的威神,能令寶蓋現出三千大千世界[26]。佛只用手指一按,舍利弗眼中的穢土,便轉換成莊嚴佛土。[27]
三、《維摩經》的戲劇手法
《維摩經》中,具有多個圍繞舍利弗引生出來的不可思議情節,充滿戲劇性及超越讀者思維空間;例如〈不思議品〉[28]借座燈王、〈香積佛品〉請飯香土、〈阿閦佛品〉手接大千、〈菩薩品〉無盡燈、〈觀眾生品〉觀天女散花等。以一個故事做骨幹,再伸延其他獨立故事,手法類似印度《摩訶衍那》。
僧肇《注維摩詰經》云 :「至若借座燈王、請飯香土、手接大千、室包乾象,不思議之跡也 !」[29]
《維摩經》七譬
在〈方便品〉中,維摩居士示疾,除了以十譬示現色身無常變幻外,還以丘井為譬:
「是身如丘井,為老所逼;是身無定,為要當死;是身如毒蛇、如怨賊、如空聚,陰界諸入所共合成。」[30]
僧肇 《注維摩詰經》 記述鳩摩羅什以故事解析「是身如丘井」。故事中含有七種譬喻,相對於《法華經》七喻,被稱作《維摩經》或《淨名經》七喻。
「什曰 : 丘井丘墟枯井也。昔有人有罪於王,其人怖罪逃走,王令醉象逐之。其人怖急自投枯井,半井得一腐草,以手執之 。下有惡龍吐毒向之,傍有五毒蛇復欲加害。二鼠嚙草草復將斷,大象臨其上復欲取之,其人危苦極大恐怖。上有一樹,樹上時有蜜滴落其口中,以著味故而忘怖畏。」
丘井,生死也,醉象無常也,毒龍惡道也,五毒蛇五陰也,腐草命根也,黑白二鼠白月黑月也,蜜滴五欲樂也。得蜜滴而忘怖畏者,喻眾生得五欲蜜滴不畏苦也,為老所逼。
「丘井」代表生死,「醉象」代表無常,「毒龍」代表惡道,「五毒蛇」代表五陰,「腐草」代表命根,「白黑二鼠」代表白月、黑月,「蜜滴」代表五欲之樂,「得蜜滴而忘怖畏」比喻眾生耽於五欲之樂,而忘記生老病死之苦。
《維摩經》對文學的影響
一、影響文人仕隱心態
經中文殊師利菩薩問維摩詰居士,如何通達佛道?維摩詰言: 「若菩薩行於非道,是為通達佛道。」這種平等佛道、顯隱無別的觀念影響文人仕隱的看法,反映在詩文中。南北朝時期的陳朝詩人張君祖是最早將佛理入詩的詩人之一,他的詩《答庾僧淵》也詠及維摩詰居土[31]:
「沖心超遠寄,浪懷邈獨往。眾妙常所晞,維摩余所賞。
苟未體善權,與子同髴髣。悠悠誠滿域,所遺在廢想。」
二、與《維摩經》相關的詩詞
《維摩經》的影響力伸延至唐宋;王維自號維摩,李白自稱金粟如來,無數文人如白居易、黃庭堅等,均以維摩形象、經中情節或詞彙入詩。甚至根據維摩居士「宴坐」而發展出「宴坐詩」這種獨特類型。
三、宴坐詩
鳩摩羅什所譯的《維摩經》把「坐禪」稱為「宴坐」,這個譯語沒有在其他地方出現過。所謂「宴坐」或作「晏坐」、「燕坐」,即「禪坐」之意。
「宴坐」一詞,出自〈弟子品〉,維摩居士見舍利弗在林中襌坐 ,而對舍利弗詰難的一段對話[32]:
「爾時長者維摩詰,自念:『寢疾于床,世尊大慈,寧不垂愍?』 佛知其意,即告舍利弗:『汝行詣維摩詰問疾。』
「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詣彼問疾。所以者何?憶念我昔,曾於林中宴坐樹下,時維摩詰來謂我言:「唯,舍利弗!不必是坐,為宴坐也。夫宴坐者,不於三界現身意,是為宴坐;不起滅定而現諸威儀,是為宴坐;不捨道法而現凡夫事,是為宴坐;心不住內亦不在外,是為宴坐;於諸見不動,而修行三十七品,是為宴坐;不斷煩惱而入涅槃,是為宴坐。若能如是坐者,佛所印可。」時我,世尊!聞說是語,默然而止,不能加報!故我不任詣彼問疾。』」
從禪宗以前,小乘禪法傳入中國開始,到禪宗成立以後,南宗禪主張枯坐不能成佛,「宴坐」的內涵包括形式的跏趺坐與無形的禪心,意義極廣。詩禪相通而難言其妙,宴坐者會心融貫,以禪法入詩法,以詩境現禪境。
元慎 《悟襌三首寄胡果》之二:
「百年都幾日,何事苦囂然。晚歲倦為學,閒心易到襌。病宜多宴坐,貪似少攀緣。自笑無名字,因名自在天。」
四、以《維摩經》內容為題的文學作品
李白《廬山東林寺夜懷》描述在廬山之麓「東林寺」寂靜勝境。這詩屬「宴坐詩」,而且還引用了〈佛國品〉及〈方便品〉的詞彙 :
「我尋青蓮字,獨往謝城闕。霜清東林鐘,水白虎溪月。 天香生虚空,天樂嗚不歇。宴坐寂不動,大千入毫髮。湛然冥真心,曠劫斷出沒。」[33]
李白愛自稱為「青蓮居士」,並將這稱號入詩。青蓮是西域雪山之花,經中長者子寶積,以青蓮為喻稱讚佛義相莊嚴,眼如青蓮般清淨,寶積即於佛前,以偈頌曰:
「目淨脩廣如青蓮,心淨已度諸禪定,久積淨業稱無量,導眾以寂故稽首。」[34]
在《答湖州迦葉司馬問白何人也》一詩,李白不但引用青蓮居士名號,還將自己比作是維摩居士:
「青蓮居士謫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湖州司馬何須問,金粟如來是後身。」
李白戲言湖州司馬是迦葉尊者,李白愛酒,常出入酒肆 ; 維摩詰居士也經常出入酒肆,但目的是化度眾生。[35]
《維摩經》中並無記載維摩詰居士是金粟如來,這說法見於智者大師 《維摩經玄疏》[36]:
「第五正辨淨名本跡者。舊云 : 本是金粟如來,跡居妙喜為無動補處。」
〈文殊師利問疾品〉
《文殊師利問疾品》是這經的中心和高潮,佛囑咐文殊師利菩薩入毗耶離大城向維摩居士問疾,文殊菩薩「承佛聖旨,詣彼問疾。」維摩居士預知眾人來問病,準備接待 :
「爾時,長者維摩詰心念:今文殊師利,與大眾俱來。即以神力,空其室內,除去所有,及諸侍者;唯置一床,以疾而臥。文殊師利,既入其舍,見其室空,無諸所有,獨寢一床。時維摩詰言:善來,文殊師利!不來相而來,不見相而見。」
慧遠法師 《維摩義記》[37]的五階科判,判從這段對話之後為正宗分:「善來文殊不來相下是其正宗。」
維摩居士回答文殊菩薩他的病况,病因是大悲心而起,因為眾生有癡愛,眾生病,是故維摩病:
「文殊師利言:『如是!居士!若來已,更不來;若去已,更不去。所以者何?來者無所從來,去者無所至,所可見者,更不可見。且置是事,居士!是疾寧可忍不?療治有損,不至增乎!世尊慇勤,致問無量,居士是疾,何所因起?其生久如?當云何滅?」維摩詰言:『從癡有愛,則我病生;以一切眾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眾生病滅,則我病滅。所以者何?菩薩為眾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則有病;若眾生得離病者,則菩薩無復病。云何為離?離我、我所。云何離我、我所?謂離二法。云何離二法?謂不念內外諸法行於平等。云何平等?謂我等、涅槃等。所以者何?我及涅槃,此二皆空。以何為空?但以名字故空。如此二法,無決定性,得是平等;無有餘病,惟有空病,空病亦空。』」[38]
王維別號王維摩,可見他深受維摩經影響。他的《夏日過青龍寺謁操襌師》以「空病」襌理入詩,全詩近乎襌門偈頌 :
「龍鍾一老翁,徐步謁襌宮。欲問義心義,遙知空病空。山河天眼裏,世界法身中。莫怪銷炎熱,能生大地風。」[39]
「欲問義心義」是王維希望知道了徹自性的第一義。《楞伽經》:
「此是過去未來現在,諸如來、應供、等正覺,性自性第一義心。以性自性第一義心,成就如來世間、出世間、出世間上上法。」
「山河天眼裏」,以天眼來觀照山河大地現象,與末句「能生大地風」相呼應。「世界法身中」,指現象界呈現的事物,均顯露法王身[40]。
白居易六十八歲時,因中風導致一肢不靈,臥病在床,寫下《病中詩十五首》[41],其中《答閑上人來問因何風疾》:
「一床方丈向陽開,勞動文殊問疾來。欲界凡夫何足道,四禪天始免風災。」
另一首《罷灸》 :
「病身佛說將何喻,變滅須臾豈不聞。莫遣淨名知我笑,休將火艾灸浮雲。」
謝靈運《維摩經中十譬讚》
佛教自東漢傳入中國,早期夾雜着道教玄學。東晉時,佛教與中國傳統文化進一步融合,漸漸渗透在文人思想及日常生活中,影響文人的創作。豐富了東晉的多樣化詩歌主題,包括玄言詩、山水詩,佛理詩。印順導師在《中國襌宗史》序說 :
「老莊的『道以虛無為本』(玄學者如此說),魏晉來深入人心。晉室南移,玄學也就以江東為重心。中國佛教的勃興,得力於『般若』空義,與當時的玄學,早已保持某種關係。佛法流行於中國,多少適應中國文化,原是應該的,也是免不了的。」
六朝文人不少以《維摩經》入詩,包括謝靈運《維摩經中十譬讚》[42]八首。謝靈運懂梵文[43],曾參加過佛經翻譯工作,經常親近慧遠,謝寫的佛理詩,不但受 《維摩經》 影響,也受 《般若經》 影響。
〈方便品〉[44]中,維摩居士舉了十個譬喻,例如聚沫、火焰、形影、音響、浮雲、閃電等,這些似有實無的東西,來表述般若空觀思想。告訴世人不必執著這因緣和合如幻的身軀,人生像雷電一樣易逝,生老病死,不論遲速,都是生滅無常:
「如此身,明智者所不怙;是身如聚沫,不可撮摩;是身如泡,不得久立;是身如炎,從渴愛生;是身如芭蕉,中無有堅;是身如幻,從顛倒起;是身如夢,為虛妄見;是身如影,從業緣現;是身如響,屬諸因緣;是身如浮雲,須臾變滅;是身如電,念念不住。」
《般若經》也有相似的比喻,例如《放光般若經・本無品》:
「五陰如夢、如響、如光、如影、如幻、如炎、如化。」
《維摩經十譬讚》,依《維摩經》譬喻寫成。「讚」是一種起源於「圖讚」的文體,形式為韻文。最初是作為輔助圖畫旁述,在印度佛教中相對是梵唄。後來受印度佛教影響漸發展成「雜贊」、「哀讚」、「史讚」。
十譬讚如下:
《聚沫泡合》
「水性本無泡。激流遂聚沫。即異成貌狀。消散歸虛豁。君子識根本。安事勞與奪。愚俗駭變化。橫復生欣怛。」
馮惟納編的《古詩記》[45]收錄謝詩《聚沫泡合》,並在詩題下略有注解:
「《維摩經》云:是身如聚沫,澡浴強忍 ; 是身如泡,不得久立 ; 是身如野馬,渴愛疲勞;是身如芭蕉,中無有堅 ; 是身如幻,轉受報應;是身如夢,其現恍惚;是身如影,行照而現 ; 是身如響,因緣變失;是身如霧,意無靜想;是身如電,為分散法。」
《焰》
「性內相表狀,非焰安知火?新新相推移,熒熒非向我。如何滯著人,終歲迷因果。」
《芭蕉》
「生分本多端,芭蕉知不一。合萼不結核,敷花何由實,至人善取譬,無宰誰能律。莫昵緣合時,當視分散日。」
《幻》
「幻工作同異,誰復謂非真。一從逝物過,既往亦何陳。謬者疑久近,達者皆自賓。勿起離合情,會無百代人。」
《夢》
「覺謂寢無知,寐中非無見。意狀盈明前,好惡迭萬變。既悟眇已往,惜為浮物戀。孰視娑婆盡,寧當非赤縣。」
《影響合》
「影響順形聲,資物故生理。一旦揮霍去,何因得像似。群有靡不然,昧漠呼自己。四色尚無本,八微欲安恃。」
《浮雲》
「泛濫明月陰,薈蔚南山雨。能為變動用,在我竟無取。俄已就飛散,豈復得攢聚。諸法既無我,何由有我所。」[46]
《電》
「鯈爍驚電過,可見不可逐。恒物生滅後,誰復覈遲速? 慎勿留空念,橫使神理恧。廢己道易孚,忘情長之福。」
以雷電比喻人生易逝,不論遲速,都會生滅。不要空留念這些世間無常事物及五陰色身。
「鯈爍驚電過,可見不可逐」,驚見雷電忽然閃過,眼睛可以看見雷電,身體卻無法追逐。
「恆物生滅後,誰覆覈遲速?」,一切物體生滅之後,誰又會去追究其速度快或慢?
「慎勿空留念,橫使神理恧」,謹慎己心,不要費神眷戀那些己逝之物。
「廢已道易孚,忘情長之福」,忘了自己,道就容易孚(同孵)育增長。能做到無我、無我所,才是徹底的境界。
六朝著名詩僧晉支道林(314-366年),也寫過《維摩詰讚》[47]:
「維摩體神性。陵化昭機庭。無可無不可。流浪入形名。民動則我疾。人恬我氣平。恬動豈形影。形影應機情。玄韻乘十哲。頡頏傲四英。忘期遇濡首,亹亹讚死生。」
《維摩經》押座文[48]
敦煌發現關於《維摩經》S4571 及P.2292 的講經文殘本。講經文的體制是先列出經文,再以散文說解,韻文吟唱,並有押座文、梵唄、發願、念佛、開題、科分三門、解座文等。敦煌遺書發現關於唐五代時宣講《維摩詰經》P.3849俗講儀式的紀錄:
「講《維摩》先作梵了,次念觀世音菩薩三兩聲,便說押座了。便索唱經文了;唱曰法師自說經題了。便說開讚了,便莊嚴了,便念佛一兩聲了。法師科三分經文了,念佛一兩聲,便一一說其經題名了,便入經說緣喻了,便說念佛讚:
頂禮上方香積世 妙喜如來化相身
是有妻兒眷屬徒 心淨常修於梵行
智力神通難可測 手搖日月動須彌
(念菩薩佛子)
我佛如來在菴薗 宣說甚深普集教
長者身心歡喜了 持其寶蓋詣如來
(念菩薩佛子)
偏偏搖動布金雲鈴 七寶雙雙香送遠
直到菴薗法會上 捧其寶蓋上如來
(佛子)
五百花蓋立其前 聖力合成為壹蓋
日月星辰皆總現 山河大地及龍宮
(佛子)
世界搖時寶蓋搖 世界動時寶蓋動
一切十方諸淨土 三世如來悉現中
(佛子)
毘耶離國地中心 寶樹光暉金璨爛
多出人賢性慈愍 欠曾過去早修行
(佛子)
居士維摩眾中尊 十德圓明人所重
親近無邊三世佛 故號維摩長者身
(佛子)
五百聲聞皆被訶 住相法空分所證
更有光嚴彌勒眾 身心皆拜道徒中
(佛子)
不二真門性自融 只有維摩親證悟
示病室中而獨臥 廣談六品不思議
(佛子)
大聖牟尼悲願深 一一親呼十大眾
皆曰不堪而問疾 唯有文殊千佛師
(佛子)
巍巍身動寶星宮 岌岌珠搖飛寶座
八萬仙人香滿國 千千聖眾遍長空
(佛子)
請飯上方香積中 化座燈王師子吼
盡到毘耶方丈室 作其佛事對弘揚
(佛子)
今晨擬說甚深經 惟願慈悲來至此
聽眾聞經罪消滅 總證菩提法寶身
(佛子)
火宅茫茫何日休 五欲終招生死苦
(重述)
不似聽經求解脫 學佛修行能不能
能者虔恭合掌著 經題名目唱將來
(待續)
參考佛典及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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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鳩摩羅什譯:《維摩詰所說經》,《大正藏》,第十四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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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奘譯:《說無垢稱經》,《大正藏》,第十四册
- 道宣:《廣弘明集》,《大正藏》,第五十二冊, No.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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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胡適 :《海外讀書雜記》,《胡適文存》,第三集,上海書店,1989年版,第545頁。
[2]智昇 : 《開元釋教錄》,大正,第五十五冊, No. 2154,卷三。
[3]鳩摩羅什 : 《維摩詰所說經》,大正, 第十四冊, No. 475。
[4]僧肇 : 《注維摩詰經》序,大正, 第三十八冊, No. 1775 , p0327b12-b16。
[5]同上註4,《注維摩詰經》,p0327a28-b02。
[6] 同上註4,《注維摩詰經》卷一:「什曰,外國白衣,多財富樂者,名為居士。」,慧遠《維摩經疏》卷一:「居士有二,一廣積資財,居財之士名為居士; 二在家修道,居家道士名為居士。」
[7]同上註3,《方便品》,卷上,p0539a08-b09。
[8]同上註3,〈弟子品〉,卷上, p0538b26-c05
[9] 芣苢:植物車前子;薄:辭(無意義的語助詞);采:取也。掇:拾;捋:取;袺:用手提著衣襟兜東西;襭:以衣貯之而極其衽於帶間。
[10]同上註3,〈觀眾生品〉,卷中,p0547b02-b12。
[11]同上註3,〈香積佛品〉,卷下,p0552c28- p0553a12。
[12]同上註3,〈阿閦佛品〉,卷下,p0554c29 -p0555a24。
[13]同上註3,〈佛國品〉,卷上, p0538a02。
[14]同上註3,〈佛國品〉,卷上, p0538c04-c05。
[15]同上註3,〈佛道品〉,卷中,p0549b06-07。
[16]同上註3,〈觀眾生品〉,卷中,p0547c22。
[17]同上註3,〈問疾品〉,卷中,p0544b23-b24。
[18]同上註3,〈菩薩行品〉,卷下,p0554b06。
[19]同上註3,〈佛道品〉,卷中,p0550b07。
[20]同上註3,〈不思議品〉,卷中,p0546b28- p0546c01。
[21]同上註3,〈弟子品〉,卷上, p0540c29-p0541a02。
[22]同上註3,〈菩薩品〉,卷上, p0543b18-b23。
[23] 同上註3,〈弟子品〉,卷上, p0541c26-c27。
[24] 同上註3,〈弟子品〉,卷上, p0541c13-c16。
[25]唐·玄奘譯《說無垢稱經》,〈聲聞品〉,大正, 第十四冊, No. 476,卷第二, p0564a02-c05。
[26]同上註3,〈佛國品〉,卷上,p0537b25-b29。
[27]同上註3,《佛國品》,卷上,p0538c15-c23。
[28]同上註3,〈不思議品〉,卷中, p0546a04-A08, p0546b02-B09
[29]同上註3,《注維摩詰經》,p0327a29-b02
[30]同上註3,〈方便品〉,卷上,p0539b27-b29
[31]唐・釋道宣撰:《廣弘明集》,大正,第五十二冊, No. 2103,卷三十,p0359c13-c20。
[32]同上註3,〈弟子品〉,卷上,p0539c15-c27。
[33] 李白撰 ; 王琦輯註 : 《李太白全集》,上海 : 中華書局,卷二十三,第296頁。
[34]同上註3,《佛國品》,卷上,p0537c07-c09。
[35]同上註3,《方便品》,卷上,p0539a29-b09 (同上159頁)。
[36]隋·智顗撰 : 《維摩經玄疏》,大正,第三十八冊 ,No. 1777,卷四,p0546c11-c12。
[37]慧遠《維摩義記》,大正, 三十八冊 No. 1776,p423a20。
[38]同上註3,〈文殊師利問疾品〉,卷中,p0544a26-b24,p0545a08-a13。
[39] 王維撰 ; 趙殿成箋注 :《王右丞集箋注》,上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2,卷七,第98頁。
[40] 《金光明經·四天王品》卷二 : 「佛真法身,猶如虛空,應物現形,如水中月,無有障礙,如燄如化。」
[41] 彭定求《全唐詩》,第458卷,第14册,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5198頁。
[42]同上註32,《廣弘明集》,大正,第五十二冊, No. 2103, 卷15 , p0200a29-c01。
[43]饒宗頣教授《文學與神明──饒宗䪸訪談錄》,香港 : 三聯書店,2010年版,第195頁 : 「詩人中懂梵文的,只有他(謝)一個。」
[44]同上註3,《方便品》,卷上,p0539b15-b20
[45] 收錄在文淵閣《四庫全書》,卷五十八,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影印本,第1379册,第491頁。
[46]「諸法既無我,何由有我所?」是引用〈弟子品〉中詞彙 : 「法無有我,離我垢故。法無我所,離我所故。」
[47]同上註32,《廣弘明集》,卷15,p0197a22-a25。
[48]大正,第85冊,No.2845, 押座文類 , 第 1 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