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失明人「看」電影這件事,朱瑩已經做了十二年了。十二年間,朱瑩成了他們的「眼睛」,用動人的描述,把電影畫面帶到每個失明朋友的心中。
十二年間,為了更好地服務失明群體,朱瑩不僅一直在琢磨如何把電影講得更好,還組建了「光影心播客」志願團隊,匯聚更多的愛心力量。
「我是你的眼」! 堅持十二年給失明人講電影
坐在幾十名失明人士中間,朱瑩手拿著厚厚的一沓稿紙,時而抬頭看大屏幕,時而低頭翻閱筆記,在沒有人物對話和旁白的片段,她的講述就會恰到好處地出現。為了保證影片的流暢性,朱瑩必須控制好語速和節奏。想讓這些觀眾把電影看明白,她自己往往要看上幾十遍,甚至上百遍。
浙江寧波「光影心播客」志願服務團隊負責人 朱瑩:「最難的就是電影要反覆看,我覺得,一直要看,而且一部電影不是十分鐘二十分鐘可以看完的,它要一兩個小時,這很耗時間的。完了之後還要每個場景給它銜接起來,所以說,你對電影本身就是需要非常地了解。」
2010年大學畢業後,朱瑩回到寧波老家,成為一名社工。一直熱心公益的她,在工作之餘,報名參加了志願服務,開始為失明人講電影。
朱瑩:「其實可能也有緣份,因為我奶奶小時候也是失明人士,她就是眼睛白內障,導致她越來越看不見了,到了七八十歲時,幾乎是看不見的狀態。後來她非常喜歡我們這些孫女陪她聊聊天,讀讀報,講講電視機裏面的一些畫面。可能也是受我奶奶影響,我其實在心底裏對這類人群還是有那種特別的情懷在的。」
從那時起,朱瑩就一頭扎進了電影裏,研究講解技巧。
朱瑩:「我講的第一部電影是張藝謀導演的《活著》,我為了講好這場特殊電影,我真的將這部電影看了二三十遍,反覆看,反覆練,我還從零開始學剪輯。為甚麼我還會去剪輯它呢?因為像一部正常的電影,(時長)大多數在兩個小時到兩個半小時,但是我發現,失明人朋友根本無法集中這樣的注意力,去完全融入這樣的場景中。所以我把電影的精華部分提取出來。」
完全不懂剪輯的朱瑩,熬了很多個通宵,用壞了好幾隻鼠標,終於完成了第一部電影的講解準備工作。
朱瑩:「那次我講的時候,講到一半我就需要停頓一下,給他們描述一下電影場景。我是用寧波話講的,比如說福貴,富家少爺嘛,『倒巾布衫』就是大褂長衫,(葛優)剃了個光頭,很有富貴相,就是個大少爺的形象嘛。」
第一次講解,雖然磕磕絆絆並不完美,但台下觀眾們的反應,讓朱瑩收穫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朱瑩:「那次面對台下100餘名失明人士,剛開始我非常緊張,講的磕磕絆絆,但是我發現隨著電影場景的切換,他們時而眉頭緊促,時而開懷大笑,我想他們是不是看懂了,和電影裏面的場景產生共鳴了。電影結束後,一個姓張的阿姨很興奮地摸索過來,因為看不見,她對我說,小朱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樣。那會我感覺她興奮得像個孩子。」
這麼多年下來,朱瑩和很多失明人士成了朋友,七十二歲的韓佩麗就是其中一位。韓佩麗患有先天白內障,2016年後,視力逐漸退化,她每天把自己關在家裏,不肯出門。了解情況後,朱瑩一有空就上門找老人聊天。聽說朱瑩要帶自己去看電影,韓佩麗起初很不高興,覺得遇到了騙子。
寧波市民韓佩麗:「她拉著我去了,我心裏不是很高興,因為我眼睛看不到,怎麼能看電影呢。後來她(把)老人的故事講得很生動,好像使我看到了電影裏一模一樣的(畫面),她講得很好,裏面老人怎麼生活,怎麼下班和出去玩,她講得很好。這樣一次電影看回來了,我說小朱啊,你倒是沒有騙我,我真的好像變了一個人,我心情好像很愉快的。」
那一次,朱瑩講的電影是《飛躍老人院》,看到大家受到電影的感染和影響,她開始更用心地選擇影片。朱瑩希望,自己講的每一部電影,都能走進失明人士的內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陽光。
朱瑩:「不是讓他們(為)看電影而看電影,(希望)看了電影之後,讓他們內心有這種觸發的感覺。」
寧波失明人士蔡體宏:「一群老年人在老人院裏面的生活場景,給我們觸動很大。一方面能接觸到我們這一片人,心情也舒暢了。」
寧波失明人士 殷定波:「精神生活方面更加豐富了,在這一塊更加充盈了。」
從一個人到一群人 組建「光影心播客」
每當有新的失明人士看完電影後告訴朱瑩說,這是他們生平第一次走進影院時,朱瑩都是內心一酸。她越來越意識到,要幫助更多的人,光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這束光需要「接力折射」。
去年,她組建了「光影心播客」志願服務團隊,現在志願者已經發展到三十多人。包括電影剪輯師、電影講解員、盲人陪護員、愛心車隊隊員等。大家分工明確,大大提升了志願服務效率。
朱瑩:「比如說電影剪輯,不需要我去剪輯,我只需要告訴他們,我想要怎麼樣的內容就可以了。完了之後還有失明人陪護,不需要我像起初一樣,親自開車去接他們,現在還有愛心車隊,只要我告訴他們失明人在哪裏,車隊就會如期去接送。」
力量壯大了,講電影的形式也變得豐富多樣。原本需要朱瑩現場講解,現在則可以把講解內容提前錄製好,通過剪輯合成到影片之中,直接播放給失明觀眾。這樣既提高了工作效率,還能重複利用,多次傳播。
今年年初,十幾名寧波大學新聞學專業的學生加入「光影心播客」志願服務團隊,從選片、文案到錄音、剪輯,大家分工明確,通力合作。
寧波大學2019級新聞學專業學生 韋妙玲:「一開始在選片時,就糾結了很久,因為我們不知道該選怎麼樣的電影。她(朱瑩)本身有很多年的講解經歷,她對這些更了解,所以我們會先詢問她。」
帶著對志願服務的熱情,同學們字斟句酌,反覆推敲每個細節,力求為失明人士提供最佳的觀影體驗。
寧波大學2019級新聞學專業學生 周瑛華:「我覺得這是一個遞火炬的過程,可能朱瑩老師在寧波是第一簇小火苗,然後我們每個人又是其他的小火星,然後不停地加入這個事情中去,可以讓這個火燒得更大,溫暖到更多的人。」
年輕人的加入和付出,讓朱瑩感到欣慰。未來,他們希望有更多同行者出現,讓越來越多失明人士從電影裏收穫生活的樂趣和希望。
朱瑩:「我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會走這麼遠,只是覺得我喜歡這個事,就會堅持下去。或許我走著走著,會有更多的朱瑩,好多,一個兩個三個去做這個事,也是會讓這個事讓更多的人看見,不單單是我們潘火街道,也不單單是我們鄞州區、寧波市,或者是整個浙江省,全國,散開來去做這個事,服務更多的失明群體。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在奮鬥,背後有一股力量指引著我前行。」
朱瑩的「光影心播客」,讓電影院對於失明人士不再是陌生的地方。「去電影院」,給了更多失明人士一個走出家門的理由,也像一束光,照進了他們的心。
為了講好電影,朱瑩不但要挑選電影,還要反覆看電影、寫文案,做剪輯。這樣的工作,朱瑩已經做了十二年。這裏有她對奶奶的親情之愛,更有她對其他人的大愛。
現在,有了更多人的加入,「光影心播客」團隊越來越大,不僅服務得越來越好,也可以服務越來越多的人,更重要的是,有了這樣的接力,這樣的電影,也會一直放下去。
剛才採訪最後,朱瑩說,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奮鬥。的確,現在,在北京、武漢、南京等很多城市都已經有了「失明人電影院」,已經有很多「朱瑩」在做著同樣的事情。當然,還有人在經營「無聲咖啡廳」「無聲麵包房」等等。感謝每一家電影院、咖啡廳、麵包房,讓我們的城市,多了一些溫度,多了一盞溫暖的燈。
轉載自中國新聞網:
http://www.chinanews.com.cn/sh/2022/07-24/9810629.shtml
延伸資料:
梵唄法器燃亮了我的心燈:失明人婉妮學習打法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