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看似是一條單程路,一旦踏上這條人生路,彷佛就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在路上左顧右盼直到盡頭。但事實並非如此,從佛教的觀點來看,如果我們能跳出「我」的框框,不只著眼於自我的一期生命,其實一期生命的結束也是另一期生命的開始。一切眾生都生死流轉的機會,在六道:天道、人道、修羅道、傍生道、餽鬼道和地獄道,因應不同的業報而輪迴。而一期生命的結束,到底要朝哪一道輪迴?會由三種業報作準則:一、隨重,即是前一生中善業和惡業的分量比重;二、隨習,習指的是習氣,若沒作大善大惡,輪迴會以前一生的習性來導向;例如,平常保持正向心態者能生上三道;三、隨念,以臨終一念來引領下一期的新生命來臨。如果說隨重和隨習是人生的努力,那麽隨念便是人生最後的機會了。《大般涅槃經》:「臨命終時,正念分明,死即生於清净之處。」《佛說阿彌陀經》:「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對於臨終一刻的心境,佛教是十分重視的,故此主張人在臨終之時,家屬要保持安穩,不要讓臨終者出現不安、難捨的念頭,並鼓勵助念佛號,讓臨終者起往生淨土的喜悅。
宗教在人們心中,普遍的感覺是和科學格格不入,但隨著科學的發展一日千里,對於佛學和科學的交涉已經沒有如以前的水火不容;《毗尼日用錄》:「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若不持此咒,如食眾生肉。」在今天看來是不帶一點違和感的。臨終善念在邏輯思維下經常被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盲目地被標籤為非科學,但這標籤會不會只是來自於無知呢?如果我們能從科學的角度虛心的去細味它,會不會有另一番新的景象呢?
上世紀初相對論的出現,為經典物理學帶來衝擊,它對宏觀世界中物質、時間和空間的關係作出新的詮釋,讓人們從盤古以來宇宙是「常」的觀念中釋放出來,而接著出現的量子力學,則從微觀的角度對組成宇宙的基本粒子,例如電子、光子等再作探究,「常」這日常所熟悉的觀念徹底被摧毀。存在只是一種機率,而且存在是取決於我們的意識,在我們還沒有觀察之前,現象是處於一種模棱兩可的自由狀態。簡而言之:一切唯心造!
「存在取決於意識」一句充滿哲學意味的話語,卻是已經被證明的實證科學。在量子力學中,有一個著名的思想實驗,可以用來闡釋意識如何影響存在狀態。這個思想實驗被稱為「薛丁格的貓」(Schrödinger’s Cat)。以一幕吊詭的情景讓我們反思甚麽才是存在的意義。實驗的構想是在一個和外界完全隔離的封閉盒子,在裏放了四樣東西:一、一隻活生生的貓;二、具有50%機會在一定時間内衰變的放射性物質;三、輻射測量計;四、一瓶毒氣。實驗開始,放射性物質有一半機會衰變並釋放出輻射,如果發生衰變,偵測到輻射的測量計會觸發一個機關把裝毒氣的瓶子打破而釋出毒氣,殺死這隻可憐的貓,因輻射釋出的機會率是50%,也就是說同樣有50%機會率輻射測量計是沒有反應的。基本上這隻貓是活下來或是死去的機會是均等,觀測者在沒有對這盒子作出觀察時,貓的死活是無從稽考的。在量子物理學的觀點,貓就是處於一種不死、不活的可能狀態,這狀態科學家稱作為「量子疊加」。對「薛丁格的貓」這悖論,科學家以一個意識理論來解釋,觀察者有意識地觀察下,原來穩定的量子叠加狀態在意識的參與下而被破壞崩塌,不死、不活的混合狀態被打破,只剩下一種狀態和參與的意識纏結一起;即是說:眼前看到的狀態是取決於意識的參與。
死亡從來都是宗教的重要課題,面對死歸何處,不同的宗教有不同的詮釋,它會是靈性的感受、或許是信念的體現,而佛教的看法毫不含糊,且極具啓發性,深切的瞭解到人對死亡的恐懼,是來自無明。對治這無明,佛教是非常反對依靠教條主義而是指導我們一種可行的方法:「死亡時的心境很重要。即使我們曾經做惡業,如果死亡時是處於善的心境,將可以改善我們的下一世;即使我們曾經善用生命,如果死亡時心境懊惱痛苦,就會產生不好的影響。這表示:死亡前的最後念頭和情緒,對於我們的立即未來,會產生極端强有力的決定性影響。」[1]臨終善念可說是佛教的方法論,可是因它的結果是沒法驗證的,因而帶有濃烈的宗教色彩,但隨著科學的發展,我們可以從科學的角度來理解,意識確實有參與我們的世界的創造,它被賦予一種特殊的意義。今天很多傑出的科學家也相信,人類的意識是創造宇宙萬事萬物的一個重要元素,足夠强烈的意識可以創造一個新的世界。[2]當我們能放下偏見,然後再細想,在生命結束後,下一期生命如何的來臨,是取決於前一期生命的最後一念,也是符合今天的科學框架。
延伸閱讀
「我的心願,就是香港每間公立醫院都有佛教院侍進駐。」佛教院侍定培法師談利生之願
[1] 索甲仁波切;鄭振煌譯(2015):《西藏生死書》,張老師文化出版,頁303。
[2] 潘宗光(2015):《佛教與科學》,佛學推廣協會,頁1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