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晚（2010年11月14日），我到會展聽了一行禪師的公開演說，感覺很不錯。我讀過他的書，知道他是個偉大而慈悲的心靈導師，也是個令人欽佩的和平主義者。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剛訪過香港，他也已八十多歲了，我還以為今生無緣親睹其風采呢！

今天的講題是「Happiness is Here and Now」。起先，他的僧團唱起正念之歌，並指導全場八千多人進行集體正念修持。霎時，全場一片平靜，僅聞隱約腳步聲，還有自己的呼吸聲。正念修持進行了良久，一行禪師才進場，並帶領我們頌唱觀世音菩薩之名號。雖說我希望多聽幾句開示，而且正念修持更應該是非形式化的日常習慣，但無庸否定集體修持的強大功效，在精神分析的方法中，就有集體心靈治療之法。儘管起初因為種種緣故，我的心緒不很寧靜，但心河也許被仁者的大悲攝定了，知覺慢慢重返當下，觀照身邊的奇蹟。

沒錯！這正是一行禪師所教導我們的，快樂就在當下，否則永不見現。很多人擁有錢財、名利和權力，但他們並不快樂，因為他們充滿錯誤認知，誤以為快樂在遙遠的彼岸，殊不知天國和淨土可以此時此刻出現。禪師循循善誘地教導我們，藉著正念呼吸和步行，只需幾秒鐘，我們足以返回當下，重建淨土。在《你可以不生氣》中，一行禪師說：「『正念』就是活在當下，清楚地覺察周圍所發生的一切事。」換言之，當我呼吸，我知道自己正在呼吸；當我寫字，我知道自己正在寫字；我知道自己正在活著，我知道自己正與天地萬物互即互入……只要覺知自己正在做什麼，正念的力量便會生起，灌溉自己和身邊的人。《觀照的奇蹟》中，禪師告訴我們：「藉由覺知，日常生活的行動都會產生新意義，我們發現自己不是機器，從事的活動並非只是漫不經心的重複。整個人生、宇宙和我們自己都是一個奇蹟。」這似乎與以下這句話不謀而合：「人生的意義只有一個：就是活下去的動作本身。」（Escape from Freedom, by Erich Fromm）

在演說中，一行禪師也提到充滿正念的真愛，缺乏正念，真愛難以成真。他說，愛一個人，必須為對方而真正存在——存在於此時此刻。否則，倘若你不在，又如何愛他（她）呢？是的，我們還得覺知對方的存在，感謝這個奇蹟，感謝他（她）出現在我們的生命中。愛一個人，必須覺知他（她）的存在。有很多人，伴侶縱使就在身邊，但自己卻在想遙遠的他方，卻被情緒所困擾，忽視了他（她）的存在，這樣幸福與真愛並不可能。「Dear, I am here. Dear, I know you are here even though you are not for me. Dear, I know you feel not good, that’s why I am here for you.」存在是一個奇蹟，生命中充滿無數的奇蹟，正念能夠幫助我們將它們一一發掘出來。

對我來說，「存在」是非常寶貴而可愛的，這只可能在當下發生。或許，欣賞這個存在，祝福這個存在便足矣！

我很喜歡聽一行禪師談正念的真愛，那一刻放下了部分擔子，同時更坦然地因身邊的存在體而欣喜，更平靜地愛生命中的奇蹟。藉著呼吸，藉著覺知，我知道「它」的存在……

儘管一行禪師的分享有不少也已見於其作品，但我仍覺不枉此行。八十多歲的他，慈祥而平靜，貌若六十而已。他一生為和平奮鬥，為人類謀求福祉，我能一睹其風采，受他感化一番，向他好好致敬，不亦樂乎？而且，所謂「溫故知新」，再次聽聞他的開示，重新灌溉了正能量，心泉也重新被滋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