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往常一樣,遠渡重洋來到三藩市,籌備《梁皇寶懺》法會。在香港時,師父不慎著了涼,也許是超勞又缺乏休息,導致抵抗力弱,又或許是感冒流行,再受感染,病情一發不可收拾,咳得很厲害,尤其半夜情況更差,最強力的中、西藥都無效。
「奇怪,反反覆覆,今天穩定,明天又轉差,從未試過。」師父嘗試了解自己的病情。
師父顯得很疲倦,什麼也沒法做,只是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能看的醫生都看遍了,但都束手無策。呼吸開始發出「咻咻」聲,咳嗽越來越深沉,全寺大眾都很著急。法會的籌備工作按部就班地進行,廚房備餐、大殿佈置,接待來隨喜的法師,只是,人人心中都有隱憂。
師父硬撐著主持每日的法會,雖全身乏力,頭腦昏眩,但她總是面帶笑容,沒有人能看出她有多不舒服。有一晚法會剛完,才喝了一些湯水,忽然見她呼吸越來越急,上氣不接下氣,按著胸口強烈咳嗽,很快,連說話也有困難。
「如果……如果我……你們要馬上撥電給……」師父一邊喘咳一邊交代,我們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頻頻點頭。情況越來越嚴重,像下一口氣快接不上來似的。
從未見過師父這樣危急,心中擔憂得像鍋上蟻,萬一師父有什麼三長兩短,怎辦?我馬上拿起電話,前思後想,應該撥嗎?猶豫間我疾步走入大殿,仰望佛菩薩,似乎得到了答案。不管了,立即撥911。在美國,醫療費用驚人,召喚救護車入院是件大事,特別是病者不是美國人,那將是天文數字。
電話很快接通。我按捺住著急、憂慮,告訴對方:誰病了、什麼事、在哪裡。很快,耳邊已響起救護車的警報聲,轉眼師父已躺在救護車上。
救護車沒有馬上駛往醫院,而是停在路中央,醫護人員匆忙地就地做檢查:量血壓、測心跳,還在手臂上插管、抽血,再把結果轉告院方。救護員說,要為她做些緊急準備工作,去到醫院,可能要將她的肺打開。來到急症室,大約十位醫護人員已在等候,看到他們緊張地團團轉,我更加憂心。待一切安頓下來,已是深夜二時。三位急症室醫生一直緊密地觀察心電圖,直至凌晨五時,心跳一直維持每分鐘150次左右,醫生擔心肺和心臟會衰竭,堅持要將她送入深切治療病房。
我們照計劃進行法會,師父不在,我們更加專心一意。晚間,到醫院陪伴師父。
初步檢驗結果,感冒菌入肺,也入了血!病情非常嚴重,幾乎喪命。但在深切治療病房,師父流露堅強的意志,讓身邊的人感到安心。她不時與醫護人員搭訕,找機會稱讚他們:你好細心,你長得很漂亮,你的笑容很甜……雖然她很辛苦,但卻沒有呻吟,沒有喊苦喊痛。我們很著急,她卻氣定神閒,不時安撫身邊的人,還跟我們分享醫院的餐點,又觀察周圍的環境,說房內的落地窗帘很像「生命教育」的橫額設計……。我們的擔憂還未緩過來,她已捧起書開始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