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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典中有一種令人超脫生死的蜜丸——從佛陀的助教迦旃延尊者說起

佛陀弘法的目的是為令眾生獲得智慧及解脫。在弘法的過程中,佛陀會運用不同的開示風格,有時會以「廣說」的方式——先介紹主題,然後詳細講解,並附上譬喻以增加說服力。有時則以「略說」的方式,只用簡短的文字表達深奧的法義。

對於這些簡潔的教法,許多比丘總是摸不著頭腦,他們既想知道佛陀的意思,卻又不好意思去打擾佛陀,在這情況下,他們會轉向已受佛陀認可的資深弟子,尋求法義上的釐清。議論第一的大迦旃延尊者,便是被請教度最高的其中一位,而佛典中頗著名的《蜜丸喻經》便是因他而來,究竟這部經在講甚麼呢?我們先從尊者的小故事開始講起。

金色皮膚的貴族

迦旃延尊者生於西印度阿槃提的首都優禪尼城(Ujjeni),父親提利提瓦洽(Tiriṭivaccha),是一位司祭,母親羌德芭(Candimā),屬於迦旃延那(Kaccāyana)族,是最古老與最受尊敬的婆羅門一系。「迦旃延」(Kañcana)意指「金色」。據說,在尊者出世時,身體便有著金色的皮膚,於是父母將他命名為「迦旃延」。

尊者的皮膚之所以是金色,這與他供養佛陀及發願有關。因供養佛陀的功德,而令他從未投生過畜生、餓鬼、地獄等三惡道,只於天界與人間中轉生。當轉生為人時,他從未轉生過低下階層的家庭,只轉生到婆羅門或剎帝利的種姓。

在迦葉佛時代,迦旃延轉生到一個婆羅門家庭。那時他發心為佛陀修建一座金塔,在獻金磚時,他發願:「願我每次轉世,身體都能有金色光澤。」由於供養佛陀的功德及其所發之願,當他於釋迦佛時代轉生時,身體果然有著莊嚴的金色光澤。尊者一身金色皮膚,令每個見到他的人無不深受感動。

與國王談出家條件

迦旃延出身於婆羅門,從小接受傳統婆羅門教育,在父親去世後,他便繼任為宮廷司祭。由於這一職銜間接令他走上解脫之道。

擔任司祭時,阿槃提的國王猛光(Caṇḍappajjota),命令大臣前往邀請佛陀蒞臨優禪尼城,經過磋商後,大臣們一致贊成由司祭迦旃延去完成這項任務。不過,迦旃延卻開出了一個條件——在會見佛陀後,能允許他成為比丘。為了能親見佛陀,國王亦欣然同意。

迦旃延帶著七位朝臣,一行八人去禮請佛陀。當見到佛陀後,佛陀為他們開示中道正見,迦旃延聞佛所說後,不起諸漏,證得阿羅漢[1]。佛陀於是說道:「善來!比丘。」歡迎他們加入僧團,就這樣完成了他們的受戒儀式。

發願成為「略說法義廣解者」

出家後,大迦旃延尊者在僧團中地位崇高,這與他過去生所種下的種子有關。

在蓮華上佛時代,迦旃延便已發願成為僧團的領袖。在那一世他轉生到一位富裕的長者家庭,某日他到寺院,看到佛陀指稱一位比丘為「對略說法義廣解第一者」時,他深受感動。他心想:「佛陀之所以會稱讚這位比丘,一定是因為這位比丘的表現傑出。在未來佛教化的時代,我亦希望能夠像他那樣。」

其後,迦旃延邀請蓮華上佛及僧眾到家中應供一週。在最後一天時,他頂禮佛足,說出了心中的願望。當時佛陀以「無礙智」觀察迦旃延的未來世,然後告訴他:「年輕人!在十萬劫後,喬達摩佛出世時,你將成為『佛陀略說法義廣解第一者』。」

迦旃延尊者與舍利弗尊者的差異

佛陀推崇迦旃延尊者為他略說法義能力第一的弟子,這是因為尊者能以簡潔的文字直指法義的核心。我們可能會產生疑問,迦旃延尊者的這種論說法義的能力,與舍利弗尊者那種論說能力有何不同?

同樣作為「法」的分析者,迦旃延尊者與舍利弗尊者論說法義的能力甚為相似,他們之間的少許「差別主要在強調的重點,而非實質的內涵」。

舍利弗尊者說法的特色,是由某個特定的主題開始,再進一步分析那個主題,然後再逐一解釋每個分類。在論說法義的過程中,舍利弗尊者或許會運用一些譬喻的方式。使聞法者能更深刻地理解佛陀的教法。

迦旃延尊者則是從佛陀的簡短開示開始,再將這些開示與「已知理論架構」相連結,「通常是由六入處與修習根律儀展開論述」。尊者在論說法義時,所使用的文字較為樸素,亦不會運用譬喻、寓言或故事。《中阿含.蜜丸喻經》便是一個例子。

「蜜丸經」在講甚麼?

某日,佛陀在他的故鄉迦毗羅衛城托鉢後,便到榕樹園中禪坐。這時有位族人執杖(Daṇḍapāṇi)來找他,毫無禮貌地問道:「沙門,你主張甚麼,宣說甚麼?」佛陀回答:「朋友!我主張與宣說此法——世間上的任何人應該無諍,那個遠離欲樂、無有困惑、斷除憂慮,以及解脫一切存有渴愛的婆羅門,不會再存有那種想法。」

執杖完全無法理解佛陀所說的內容,於是氣急拂袖而走。到了晚上,佛陀將這件告訴了比丘們。有些比丘聽完後,不明白世尊所說的是甚麼,究竟是甚麼可避免一切爭執,又甚麼可以解脫渴受的束縛。於是佛陀再作簡短的補充說明:「比丘們!透過這個源頭,人因想與思被迷執染污而困擾,如果沒有任何事值得喜愛、貪取與執著,這就是貪欲、瞋恚、邪見、疑惑、我慢、有愛與無明習氣的結束;這就是耀武揚威、𠲜吵、喧鬧、爭奪、指責、敵意與惡口的結束。在這裏,這些惡法會完全止息。」[2]

佛陀說完後,比丘們還來不及提問,佛陀便起身離開了。佛陀這麼做並非是為了故弄玄虛,或是為了隱暪甚麼秘密心法,而是在震撼與轉化聽者的角度上說,有時使用這技巧比起苦口婆心的詳細解釋更為有效。這或與禪宗的捧喝手法相類似。

不過有些比丘依然無法理解佛陀的教法,有比丘於是建議尋找大迦旃延尊者的協助。尊者先責備這些比丘一番,說為何不即場禮請佛陀加以說明。接著便對佛陀的「略說」加以解釋:「基於眼與色,眼識生起。三者和合即觸,觸緣受,受緣想,想緣思,思緣迷執。以迷執為源頭,和眼所認知過去、現在與未來色相有關的想與思被迷執染污,而困擾個人。」

尊者所闡述的是有關凡夫因迷執而衍生痛苦的認知過程:我們的每一種「識」(認知)都根據它各別的根(感官)與境(對象)而生起的,這過程會產生觸、受、想、思等心理歷程。

然而,對於我們普通的凡夫來說,在「思」的階段,認知受迷執的影響,對「想」的對象未有正確的認知,繼而衍生了錯誤的心理評論——這是我、是我所有。迷執所產生的渴愛、我慢、邪見等三種根本煩惱,當這三者掌控我們的思想,我們在理解事物時,便會出現認知偏差,繼而引生出許多妄想、執著。

迦旃延尊者所解釋的,就是補充佛陀在「略說」中的「這個源頭」。在認知的過程中,如果沒有渴愛、我慢、邪見所引發的「我所」、「我是」、「自我概念」的貪取及執著,那麼世間便不會發生爭吵、衝突、指責。

比丘們聽後,便向佛陀求證,迦旃延尊者所解釋的是否符合佛意。佛陀知道後,大讚迦旃延尊者的智慧,並叮囑比丘們應該將尊者的解釋謹記於心。

這時站在一旁的阿難尊者,為方便記憶以及讚嘆迦旃延尊者的議論之美,於是用蜜丸作譬喻,就如一個飢餓、虛弱不堪的人吃了這顆蜜丸,就會感到美味無比一般。這便是《蜜丸喻經》的典故。

無法親近善知識,只能遠離惡知識!談《增一阿含經》之善惡各自相應

延伸閱讀

劉錦華(2018):《向於捨》,明珠佛學社、美國德州佛教學會 聯合出版。

向智長老,何慕斯.海克著;菩提比丘編;賴隆彥譯(2005):《阿那律.迦旃延.央掘摩羅.質多比丘》,台北市,橡樹林文化出版。

〈蜜丸喻經〉,《中阿含.115經》。


[1] 當時佛陀為迦旃延開示甚麼呢?在《雜阿含.301經》指出,佛陀為迦旃延開示了「非有非無」的中道正見。

[2] 參考向智長老,何慕斯.海克(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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