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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到最後,醫甚麼才是最重要?記阿姜布拉姆與醫療界人士的交流

阿姜布拉姆

當眼前的病者走到人生的最後階段,作為醫療界從業員,原來有很多方法可以保持幹勁。3月9日,阿姜布拉姆(Ajahn Brahm)在沙田威爾斯親王醫院,與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的成員,作了個多小時深刻的交流。

「Care(關懷)比起cure(治癒),重要得多。」阿姜(泰語「老師」的意思)說。醫者盡量保持正念(mindfulness),這個當然不在話下,「還要慈愛(kindness),換言之即是kindfulness!」這樣工作起來,便充滿力量。

活著,是因為快樂

阿姜強調臨終護理毋須倚賴鎮痛劑,病人活著,往往是因為快樂。就如阿姜遇過的一個例子:一名垂死的病人,沒有接受任何治療,醫生只不過讓他吃最喜愛的食物,結果他多活了半年。阿姜又給醫護人員介紹了一位倣效對象:在醫院裏經常裝扮成小丑的Dr. Hunter Doherty Patch Adams(阿補‧阿當斯醫生),他以歡笑取代鎮痛劑,透過有趣的方法嘗試導引病人主動投入生活當中,而不是消極的躺在床上等死,那是因為病人無論情況如何,始終還是活著的,所以應該活好每一刻。

阿補‧阿當斯醫生

和解與寬恕,是善終關懷的重要理念,由醫護人員勸說病人放下對其他人的仇恨,與人和解,作為告別禮。本著阿補醫生的精神,「阿補‧布拉姆」曾幫助一位患癌瀕死的澳洲女士修補心靈:「妳一生中做過最糟的壞事是甚麼?」阿姜問。已婚的女士回答說:「我曾經吻過別人的丈夫。」她沒有告訴過丈夫,這件事多年來成為了她的心頭大石;與阿姜分享過後,大石一點都不再重了,像蒸發了似的。就這樣,這位女士離世之前寬恕了自己,放下罪疚。

不少醫護人員問阿姜:「病人臨終前,我們可以跟他們說些甚麼?」阿姜說若能與病人建立互信關係,展開以上這樣的對話,便很有意思了。又或者,在死前握握對方的手,輕輕送上一個吻,總之是道德上容許的事情便可以了,以表達對死者的關愛。


笑著談死

死,一向是中國人的忌諱。關於死亡,阿姜引述了英超聯利物浦足球隊隊長Bill Shankly的說話:「有些人把足球視為生死大事,這種態度讓我太失望了!我可以告訴你:足球比生死重要得多!」(Some people believe football is a matter of life and death, I am very disappointed with that attitude. I can assure you it is much, much more important than that.) 這就是阿姜,總是舉重若輕,能夠站穩陣腳,即使是至親死去,也能看到事情美麗的一面。

回答提問時,阿姜憶述了父親離世的往事:那年阿姜才十六歲,他與父親感情要好,對於至親的死卻沒有傷痛,也沒有哭,坦言當時不理解自己的情感世界。後來出了家接受多年的禪修訓練,學懂了觀察和理解自己的情緒,方才明白當年父親死的時候,感覺就像是他年少時看演唱會,其中一場妙絕的演出,是到酒吧聽現在當紅的Rod Stewart唱歌,當年觀眾只得六個人!他憶起父親時,只覺欣慰和幸運,因為給自己遇上了全世界最好的音樂。「心愛的人走了,心愛的回憶卻不會被奪走。」


生者死者永遠在一起

阿姜以幽默著稱,但他的魅力顯然不囿於此。講座當日出現了以下一幕:一位男士被阿姜與父親的關係深深觸動,回憶自己一百歲的父親去年逝世,不禁悲從中來,哽咽說著阿姜的kindfulness很有意思。

阿姜以這樣一番說話回應:就好像爸爸送兒子出洋留學,在碼頭送別,船慢慢的開走了,岸上的人與船上的人不停揮手;船慢慢的遠去,漸漸看不清誰是誰,最後船渡過水平線,再也看不見了。雖然父親再也見不到兒子,但他只是去了彼岸,不是永遠的離開,在對方的心裏,永遠存在著……

阿姜以這樣的方法解釋了佛教往生的概念:死亡並不代表一切的終結,只是另一期生命的開始。筆者又曾經聽過同樣生鬼詼諧的了一法師說過:當我們想念已離世的父母,看看自己的手掌便是了,因為我們與父母是血肉相連的,這種親密的聯繫,永遠不會斷掉。

善解人意,正是阿姜的魅力所在。他最後不忘提醒大家,對自己也要有kindfulness,醫護人員尤其需要這樣做,否則會疲憊枯竭。「要懂得愛自己,不用太多,也不用太少,剛剛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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