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期) 根據《僧侶與哲學家──父子對談生命意義》一書,西方文化及現代科學對身體和心理之間的關係,有以下幾個主要的看法[1]:
最古老的意見是人類乃肉體和靈魂組成的混合體;第二種意見是心理和物質身體是分開的,而心理事實上只不過是一個幻象,意識被簡化為化學作用和生物性結構。
依照第一種看法,人體就像飛機,而裏面藏了靈魂作為機師;依照第二種看法,人體就像無人飛機,沒有機師(靈魂)。人體更像電腦,行為和意識受到電腦的硬件和軟件所操縱。
兩種看法都涉及幾個重要的論點:人和機械的分別?意識是物質性抑或非物質性?意識可以觀察或量度嗎?
今天閱到明報的專題報告[2],知道港大「腦與認知科學」實驗室的研究重點:從分析基因到腦部思維過程拆解人類行為。他們認為人出現情緒病徵狀可以是天生基因或受後天環境「刺激」交叉影響所致。團隊最近開展雙胞胎研究,發現他們會互相影響,而且不止在情緒表徵,更在腦部結構留下「生物標記 」。
西方其他學術機構於九十年代功能性磁振造影(Functional MRI)問世後,不需要只靠觀察腦傷患者,才知腦某部份被破壞後會有何影響,fMRI 技術可推測人在進行各種腦神經活動(如運動、說話、思考等)時,腦部皮層、腦區活動及不同組織變化。
英國倫敦大學學院在2016年研究到人類說謊時,腦內杏仁核會被觸動,產生羞愧或罪惡感,但杏仁核的反應隨說謊次數增多而變弱;美國耶魯大學在2011年發表的研究指出癡肥者的前額葉皮質區活躍度較常人低,而那部分與食慾有關。
在十九世紀末期,人們開始嘗試對大腦動手術以解決精神疾病。手術對象除了人之外,還包括狗、靈長類動物等。葡萄牙醫生安東尼奧・莫尼斯嘗試通過向額葉注射酒精的方式摧毀神經纖維,但是不久就發現這種做法也會損害到大腦的其他地方。於是他便開發出了被稱為腦白質切斷器的手術儀器來完成額葉的切除工作。接受過手術的黑猩猩攻擊行為減少,不過在人的效果就未如理想,不少人接受手術後出現類似痴呆、弱智的跡象。1950年代的調查顯示,約三分二人在接受手術後情況無改善甚至惡化。隨著後來藥物治療的發展和其他更精確腦外科手術的發展,腦白質切除術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以後逐漸被拋棄。[3]
以上的研究主要的理論根據:腦細胞是行為的源頭。這間接或直接否定了非物質的靈魂或意識,亦令人疑惑西藏一直相信喇嘛多生轉世的傳統。
作為僧侶的馬修・李卡德要向父親解釋佛教輪迴和無我等概念,也要反駁佛教對心的研究(禪定方法),並非建於單純的信念,甚至比大眾對科學的認識更加理性和實用;他先將人工智慧與人比較,從它不會做或不能做的地方,去證明非物質性意識的事實。
人工智慧如何向別人證明自己是人?
經典電影Blade Runner (香港譯《2020》,臺灣譯《銀翼殺手》)的人造人很重視一批相片,那是他們出廠時收到的別人童年的相片。有了它們,他們相信就可避免給人發覺自己是異類,更重要是可安慰自己如人類一般擁有過去。看來有點滑稽,想深一層,我們去旅行時常拍照留念,何嘗不是為了證明我們曾到此一遊?其實是否真的有實質證明我們曾經活過?我們的祖先是真的存在過嗎?抑或只是父母所作的故事?還是我們的幻想?
相信馬修・李卡德會認為編劇是強將人類的思維強加入電影中的人造人,因為在書中他反問:「難道我們是肉做的電腦嗎?」他指出人工智慧「可以『玩』,但是它完全不知道玩耍的精神;它可以預估未來,可是它無法為未來憂愁;[…](它不會)懷疑自己是什麼?[…]電池沒有了之後會怎麼樣?[…]」[4]—人工智慧和人最大的分別是它欠缺了人類意識所擁有的自我反省和自由意志。
另外,他根據佛法,表示「心和物質之間的衝突根本就是一個錯誤的辯論。」[5]
(待續)
[1]尚.方斯華.何維爾、馬修.李卡德:《僧侶與哲學家──父子對談生命意義》,台北:究竟出版,第三章,頁85至頁121。
[2] https://news.mingpao.com/pns/dailynews/web_tc/article/20180702/s00002/1530469501037
[3] http://www.cerebromente.org.br/n02/historia/lobotomy.htm
[4] 《僧侶與哲學家──父子對談生命意義》,頁90。
[5] 同上,頁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