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了幾期有關妄語的問題，讓我回想到年中到台灣金山的法鼓山教育園區參學的經驗。我在別的地方提過，教育園區內的祈願觀音殿，讓我印像特別的深刻。一方面是因為它設計簡約，直指道心，另一方面是因為觀音殿左側的一個別出心裁的小設計。設計的意念很簡單，就是在觀音殿左側放上一排小木匣，每一個木匣則放了法鼓山開山祖師聖嚴法師的一些加了編號的開示句子。信眾禮佛後，可以在這裡先讀一段的願文，然後跟隨心中浮現的一個數字，到相應的木匣拿出一張小巧的紙片。固然，正信佛教不鼓勵占蔔星相，但聖嚴法師的這個小裝置有趣的地方卻在於，它準確地把人們對未來的不確定感，以及對於占蔔星相願宣稱能預知未來的道術的需求。簡言之，聖嚴法師用了相當簡潔的方式，把原來神秘兮兮的玄術轉化成一種宣教開示的方便。然而，這個小裝置之所以讓我印像特別深，還另有原因，那就是當天我所抽到的開示片語：

說話算話，用真心講實話，用好心講好話，就是立言。

對於像我這一個主要以文字或講話為業的人，讀到以上的開示，自然打從心底笑了出來。因為它一語中的地把我們經常上碰到的問題，說了出來。語言充滿岐異，且人心千差萬異，要寫文章或公開講話，本來就容易招來口舌。有時，為了達到指正或監察的效果，撰寫評論或口頭評講，甚至會跡近惡口。那麼，以文為業豈不是在本質上就是以妄語為業？引用以上的開示來思考，重點首先在於存心。若用真心好心講實話，就算惹來口舌與惡口，也算不上是妄語吧。當然，佛教不主張口舌與惡口，但是否真的算口舌與惡口，還得看講話者的存心，以及他所處之情境。

因此，集體妄語之所以成為問題，重點在於現代社會的體制，為人們提供了一種隱遁的方便，可以說話不算話，但仍然不知不覺，甚至自我感覺良好。這樣看來，要對治這個問題，光是回到內心、做好自己是不夠的。要知道，不單“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共業也可以是我們的天堂與地獄。由制度與環境改起，人們才會說話算話，用真心講實話，用好心講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