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京都到了這個季節，人口突然倍增，一些景點遊客蜂湧而至之象，足以抹煞紅葉景致。不過真正懂得賞紅葉的達人，都會去一些遊客找不到而又引人入勝的「秘境」，或約同三五知己賞葉之餘，享受溫泉懷石料理，或背著三腳架配備全副武裝，尋幽探秘，盡掠美景。

雲水喜歡遊山，但沒有賞葉的習慣，大概紅葉叫人目眩，沒有青山白雲養眼。但京都的紅葉給人留下並不完全是觀感上的震撼，而是一種細膩的美感，像一幅日本風情畫，迷子淡妝出遊，拿著小傘突然回眸一笑。也許日本楓葉形精巧，也許日本最漂亮的紅葉都在寺院裡，恬靜之餘，還覺空靈。不管怎樣，感覺就是不一樣。

說起紅葉，不得不說十五年前的一樁事。那年香港回歸，我帶著回到祖國懷抱的心情遊長城。爬長城，面前山巒連綿，遍山黃櫨紅葉盡入眼簾。正當我要攀上天梯，登上最後一個烽火臺時，突然一隻怪手伸了出來，背後傳來聲音說要把我拉上去。猶豫之際，下面賣汽水，而且沿途一直跟我說「歡迎香港同胞回歸祖國懷抱」的小販喊著說，不讓上面的人接上去，掉下來就太危險了，上週兩老外剛出事呢！我回首一望，腳軟了一下，沒多想就讓上面的人接過去了。從烽火臺看出去，長城多震撼宏偉！我還沒來得及感謝那無名之手，那人便向我討五塊錢。

「為什麼？」

「難道你要回去？」

我看了一下剛爬過的「天梯」。天啊！沒想到此地多險要！

算了罷，反正五塊錢就給她。後來幾個外國遊客接踵而上，我還要替他們翻譯，解釋五塊錢是什麼一回事。那女士手拿一塊小黑板，說從邊路走不用一個小時便回到停車場，原路回去的話不但危險而且需時。我跟幾個遊客商量了一會，看山路平坦易走，五塊錢還是物有所值！走著走著，快半小時，突然冒出個彪形大漢，手執鋤頭，說這條路是他開的，要十元過路錢。那幾個遊客聽著我的翻譯，面露不悅，還以為我是同謀，給了錢後立馬各散東西。

紅葉不見了，我突然發現自己身處密林，遠處是一條村，心想好了，終於逃出生天！入了村，看見一個年輕人，向他問路，他不理我，反而問我要不要買茶。後來又見一老叟，告訴我若想回去，先跟她「喝茶」！此時此刻，我哪有心情品茶？同行的遊客已不見蹤影，天又開始黑，告訴自己，趕快跑吧，不然就要困在這條黑心村了。

我朝著長城怒奔，綺麗的紅葉，現在竟然置身其中！但我額頭繃緊至極，皆因只能雙手撫著長城，瞧它多宏偉，就是攀不過去！最後好不容易，蓬頭垢面的走到長城一個缺口，一個小販不知從哪冒出來，跟我喊要不要水。

「你們先告訴我怎樣回到停車場！」

「大哥，停車場就在你的面前啊……你怎麼從河北那邊過來？」

回到旅遊巴，司機立馬把我罵了一頓，說天都快黑了，去了什麼鬼地方，讓大家等著。剛才同行的幾個老外，看也不看我一眼，像在詛咒我一般。我心難受極了！後來每次跟國內朋友說起這事，要不就是給大家取笑（還說香港人聰明？），要不就是給人批評（為什麼老是說我們大陸人不好？）。

也許這樣，紅葉給我蒙上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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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京都的紅葉最賞心的地方無他，就是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