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香港學禪的風氣頗盛,不同團體舉辦的禪修營亦較以前頻密了。筆者以往都要飛往台灣,才可參加禪七。今年因緣和合,在香港參與兩次禪修營,親身觀察和體會,加上與其他學友討論後,發覺在本地舉辦禪五或禪七的禪修營有兩大難處。
首先是硬件的問題。差不多所有道場都缺乏自己的場地,尤其是住宿的地方,大都需要租借營地。成本增加之外,最大的問題是行政多了很多限制,又要調動人手去運送坐墊、毛巾等物資;又因那多是其他宗教的營地,不可設置佛像,以致少了攝心和莊嚴的氣氛;另外,會場或營地往往以人數而訂了最低消費,但人數的計算只參考其他集體活動,沒有考慮到禪修者之間需要較大的空間,因此大會為了平衡支出及維持大眾可接受的收費,除非得到功德主或基金的支持,通常超額收生,儘量減少禪修者的禪坐空間,效果當然未算理想。還有一種情況:禪堂不近住宿地點,來往需時,為了補貼交通時間,往往縮短修行的時間。其實最理想是將禪修的地區與外界完全隔開,而禪堂又靠近住宿地點,學員才能善用時間,並更專心修行。
我有一個構想:幾個友好的佛教組織設立一個共同設計和聯營的禪修中心,一方面運作較暢順,另一方面減低了營運成本,相對可增加舉行的次數,弘揚學禪的風氣,又可助培養組織禪修活動的義工和行政人員。這幾年已有三四個道場合作舉辦千人禪修,希望可以共同討論這構思是否可行。
第二個難題是參加者的心態。很多學過坐禪的朋友,總不願參加禪七,主要不是怕腳痛,因為很多組織都會容許坐椅子,而是很多台灣朋友也想不到的三個原因:禁語、禁用手機和多人同房。
關鍵是大家不明白禁語的用意:製造寧靜的氛圍,讓大家心不向外攀緣,好好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香港的佛教徒大多很仁慈,又算大方,樂於與人分享心得,尤其是老參要扶助幼參,誤以為禁語是限制,見而不教是自私,加上香港人慣了追逐外物,樂於收集多些知識,不慣放棄機會,默默守著已有的方法去練習,所以禁語在此地最難做到。有些籌劃禪修活動的朋友還曾想以禁語寬鬆來吸引我去參加。其實,說話的機會多得很,反而一大班人可在七或八天內一齊共修,卻又不必交際,只專心練習方法,覺察內心變化,那是一生不多的機緣,可要好好珍惜和出一分力去保護,因為說話是最快傳播的傳染病。
平時手機一時三刻壞了,已是很多人的惡夢,何況要七天禁用手機!除非入營時沒收手機,否則十居其九都會回到營房便開機。我有次還遇上一位調高聲量收看電視國際新聞的禪友,逼不得已下要拍床板示意他停止。
最後一個難關竟然是多人同房。初時以為是我的朋友嬌生慣養,後來才知頗為普遍,大多是女性。她們有些因為潔癖,不慣要共用洗手間或浴室;更多是怕晚上傳來的鼻鼾聲,不只是眾人的交響曲,最怕是給別人知道自己有份打呼嚕,早上起來沒有面子。
多次禪七的經驗,察覺到一個人(包括筆者)如是第一次去參加禪修營,行李箱多是特大,甚至多過一個,因想將營地變成如家一樣舒適;那些老參則可能只有一個小背包。
細想之下,學禪的第一步,就是要學會放得下,那卻是喜得畏失的香港人最難的一課。
由於近年去台灣禪修者日增,台灣法師也常來香港推廣禪法,好像多了人接受他們那種較嚴謹的運作模式。聽說有些禪修活動少了方便,多了要求,參加過的朋友都淺嘗禪悅,正如唐朝黃蘖禪師《上堂開示頌》詩中的名句:「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