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王國位處喜馬拉雅山脈東部中國和印度接壤的地方。這個奉行佛教的小國有不少為人讚頌之處，該國重視「國民幸福總值」，而不是片面地追求經濟增長，並以可持續的方式實施環境管理。在宗教方面，不丹是喜馬拉雅山脈區域國家之中，唯一仍然繼承自公元八世紀以來金剛乘佛教傳統的。
不丹總人口約七十五萬，其中七成半篤信佛教，出家制度歷史悠久。不丹堪稱人間淨土，沒有遭肆意膨脹的資本主義污染，但必須指出，這只是不丹社會的其中一面。
近二十年，儘管國家的政策使經濟持續穩健增長，通脹保持低水平，不丹人卻依然面對很多挑戰，有意出家修行的人也不例外，在家女眾追求靈性教育尤為困難。男眾的寺院可享有國家撥款或私人捐款，女眾的尼院卻鮮有獲得經濟支持。大多數位於鄉郊的尼院生活條件差劣，缺乏理想的學習環境。
總部設於首都辛布的不丹女尼基金會（Bhutan Nuns Foundation）一直致力改變上述情況。該會的宗旨是讓出家女眾自給自足，工作包括為她們提供培訓及充權的機會，確保每所尼院都有充足和健康的生活條件，以及教授實用的生活知識。這既可營造良好的修行環境，還可讓她們積極參與世俗事務，貢獻社會。
筆者近日參加「金剛乘佛教的傳統與創新︰廿一世紀的曼陀羅」研討會期間，有幸與不丹女尼基金會總幹事Tashi Zangmo博士見面。她畢業於美國麻省大學阿姆赫斯特分校，取得教育學博士學位。隨後，她一直從事有關不丹尼眾生活狀況的基線研究。她負責設計和推行一項詳細的發展計劃，為尼眾締造更美好、可持續發展的將來，並負責宣揚基金會的使命。
問：佛門網
答：Tashi Zangmo博士
問︰不丹女尼基金會是怎樣誕生的？
答︰在皇太后陛下Ashi Tshering Yangdon Wangchuck 贊助下，基金會於2009年創立，原因正是不丹尼眾的處境十分需要關注。我出身基層，為我國婦女爭取權益是我的職志，其中包括興辦教育，以及改善婦女和女童的福祉。
問︰基金會成立初期面對甚麼挑戰？
答︰成立一個新組織總會充滿挑戰。多數人對我們的工作並不了解，因此需要多花時間與他們溝通。大家有不同意見的時候，溝通十分重要。我們慶幸得到皇太后鼎力襄助，工作相當順利，各種小問題也沒有構成太大的困難。我認為，只要你有清晰的志向，不管外來的挑戰多大，正當的事總會做得到。主動接觸尼眾是我們基金會同仁的職責，我們的心態不僅是打一份工！
問︰這些年來，基金會成立的初衷可有改變或演化？
答︰基金會成立時的宗旨，是主動支援全國各地尚未獲支援的尼眾。她們的資源嚴重匱乏，連一些基本的生活所需都沒有，如自來水、合適的居住環境、營養均衡的膳食、能抵禦高原極端天氣的保暖衣履，以及居住在偏遠地區的必需品。因此，在基金會成立之初，我們著手聯絡最急切需要支援的尼院。此外，基金會期望尼眾可以自給自足，並與轉變中的社會接軌。因此，基金會提供多項培訓課程，讓她們在日常的宗教活動以外，擴闊視野，更有力量。
問︰不丹全國有多少尼院和尼眾？現正接受基金會援助的又有多少？
答︰全國共有二十六所尼院，超過1,050位尼師。我們現正支援其中二十五所，餘下的那一所位於東不丹中部，尼眾人數很少，並沒有參與我們的活動。基金會是為全國有需要的尼師服務的。
問︰一般來說，不丹僧侶和在家眾如何看待婦女出家修行？
答︰歷史上，不丹婦女出家並不多見，但現在情況逐漸變化，大眾開始肯定尼眾和在家女眾的價值。儘管不丹人並不認同性別不平等，但傳統上仍以男性出家為多。許多已婚男性也出家，三年、六年，以至九年不等。他們得到妻子的支持，出家期間，照顧孩子和家庭的責任全部由妻子承擔。多數婦女並沒有意識到，她們應得的權利可以比目前更多。不丹作為佛教國家，人民從小學習做人要謙卑，或者婦女在這方面實踐得最多呢！
對於不丹文化來說，西方的性別平等觀念是新事物。若不丹婦女可以享有產權、可以學習佛法、可以做生意，那便代表她們在社會上得到認同。我認為，不丹婦女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地位，只不過世界不斷在變化，不丹也不例外。我相信年輕一輩不會甘願落後於人，也不甘於得不到她們應有的權益。
問︰有沒有遇到男性僧團的反對？
答︰不管你去哪裏要做甚麼，在這個輪迴的世界總會遇上反對你的人，這是自然不過的事。在日常生活中，我都會遇到抗議。要是你獨自躲進山洞裏冥想，那就真的沒有別人反對你了！只要你有改變社會的念頭，做事總會遇到別人反對。如果你做得好，你會感到別人妒忌；如果你做得不是很好，就會受到其他人責難。在輪迴的苦海裏，反抗和我們形影不離，關鍵在於我們如何應對。有時候，反抗的背後其實是一種祝福，令我們汲取教訓，使我們變得更精明，甚至更慈悲。
問︰參與基金會的工作後，你個人有甚麼改變？
答︰有幸獲得皇太后大力支持，我創辦了基金會，之後一直參與日常的營運。這是我有生以來最感到鼓舞的事，或者可以說，一切事情都比不上它，我學會了擇善固執呢！
問︰基金會遇到的最大困難是甚麼？
答︰我們無法滿足尼眾的所有需要。當初我們開辦一些工作坊，教授健康、衞生和營養等方面的知識，其後卻發現尼院連正式的洗手間和自來水都沒有，健康和衞生根本無從談起。然後，我們為此募捐，替尼院加設必需的基礎設施。我們又物色贊助者，改善尼師的飲食和營養。此外，很少資助者願意捐款改善尼院的基礎建設，或資助基金會的營運。這些都是我們經常遇到的困難。
我常說，如果連司機或汽油都沒有，有一輛汽車也沒意思。為了開車去想去的地方，首要是先找到汽油和會開車的人。這些都是我們一直面對的困難。
問︰今後，基金會有甚麼計劃和目標？
答︰我們現正籌辦專為不丹尼眾而設的培訓中心，還有供婦女使用的學習園地，讓有意追求佛學知識及靈性發展的婦女有一個好去處。我們期望日後開辦培訓課程，教授尼眾各種生活技能，如輔導、善終服務、基本健康護理、師資培訓、社會工作，以及有機蔬菜種植，使她們可以自給自足。
這些工作可望令尼眾成為推動社會變革的生力軍，並成為其他婦女和年輕女性的榜樣，讓尼眾站起來是我們的最終目標。我們期望到了2020年，尼眾可以滿足自己所有的基本需要。這樣，她們才能幫助別人，回饋社會，而不僅是接受別人的施予。
問︰對於不丹婦女出家修行，你認為前景樂觀嗎？
答︰我對不丹尼眾的前景十分樂觀，相信情況會更好。基金會的倡議工作初見成效，尼眾在不丹逐漸為人重視。一些尼院的創辦者開始意識到，尼眾的智慧、能力和責任感比僧眾毫不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近年，我們見證了尼眾肩負起更多責任，為人信任的程度可謂前所未見。這些情況都在說明，女尼的前途是光明的。
原文：
An Agent of Change: Empowering Bhutanese Nu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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