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們搬了住處,在浴室安裝了一台既能抽風、抽濕又有暖氣設備的「浴室寶」,浴室寶和窗口之間是一條直徑大約五、六吋的通氣喉管。安裝後不足一星期,管中偶而傳來聲音,又看見雀鳥在那裡進進出出,原來牠們在裡頭築巢了。我又驚又喜,從未想過雀鳥會在喉管中居住;而牠們會選擇來安居,應該是祥和之地吧?
我自小就喜愛動物,童年時菜園中有個小池塘,到了雨季青蛙會在池中產卵,我就愛趴在池塘旁邊看蝌蚪,覺得那小小的黑圓點,襯上擺動著的小尾巴,可愛極了。我經常出神地看上一整天,離開時,會依依不捨說:「明天再見啦!」有時頑皮地捉一隻青蛙,用繩綁著牠一隻腳,手牽著繩的另一端,青蛙不停跳,想跳出生天,可就是無法逃出我的小掌心。等牠累了,我的手也痠了才鬆綁,這樣又過一天。現在回想,很慶幸從來沒有傷害牠們。
不知當時捉的是蛙爸還是蛙媽?抑或是蛙子蛙女?更不懂動物間也有親情。聽師父說有一次她們開車回寺,在寺院的車路上,見到一隻烏鴉大搖大擺匆忙地橫過,她們停車議論:「真夠膽,不怕被捉嗎?」瞬間見到一隻貓從遠處尾隨而來,大家心神一振,緊張地喊:「快走啊!」奇怪,大烏鴉只是疾步而行,沒有高飛。這時她們又看見在不遠處的矮樹叢中,有隻受了傷的小烏鴉伏在那裡,才恍然大悟,一定是小烏鴉受傷了,不能飛,大烏鴉發現有貓,於是用自己的身體去轉移貓的注意,讓小烏鴉脫險。
幾位師父馬上下車,先把貓趕走,再救起小烏鴉,果然牠的腳傷勢嚴重,便把牠帶回寺。就在為小烏鴉治理時,兩隻大烏鴉飛到寺前的電線桿上,撕破喉嚨不停地叫,她們知道一定是小烏鴉的爸媽在尋找骨肉。師父們把牠捧出去,對烏鴉爸媽說:「安心吧!待牠傷癒後我們就會放牠。」可是牠們仍持續地叫,直至天完全黑了為止。曾行醫的師父小心翼翼地幫小烏鴉進行微型手術,把斷骨的小腳駁好並包紮紗布,小烏鴉看來舒服多了。翌日清晨,又見烏鴉爸媽,但卻沒再叫了。
師父們將牠安置在小盒中,每日送水送糧,輪流照料,為牠祈福。第三天,烏鴉爸媽再沒出現,小烏鴉似乎也忘了親生父母,開始認師作父。師父們幫牠皈依,取名「道魁」,希望牠長大後身體壯健,能照顧自己。每次喚牠:「道魁!」牠必定有力地回應:「Ep!」「道魁。」「Ep!」
傷漸漸好轉,道魁可以在地面上活動了,但不懂得飛。於是師父們把牠帶到花園。一位師父走到石階,展開雙手說:這樣飛啊!就從石階上跳下來,大家笑得彎了腰,道魁卻無動於衷。師父把牠從離地三、四呎的高處拋起,牠震巍巍地安全降落;然後再調高至六、七呎……數日後,道魁已能自由自在地飛,有時飛到樹枝上,「Ep!Ep!」地回應呼喚。
道魁終於飛走了,重新開展牠快樂的「鴉生」。
我不知在喉管中的雀鳥情況怎樣?有一回開暖風抽乾衣服,也許是風太熱,管裡傳來焦慮的叫聲;我趕緊關機,關了機叫聲便馬上停止,自此之後,我們再沒有開暖風系統。
有人說:為了幾隻小雀就不物盡其用?我們只知萬物有情,在同一世界,唯有真愛,才能共處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