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巴士及港鐵出現了關愛座之後,公共交通工具的座位種類就一分為二,分為普通座位和關愛座位。
由「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轉為「常常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沒有指定的「關愛座」面世時,全世界的座位都可以是「關愛座」。
一旦出現了官方指定的「關愛座」,全人類就鎖定了目標,有了「關愛」的焦點,可以不偏不倚地加以「關愛」了。
於是,要不是全車滿座,這幾個座位都無人「敢」問津。
就是淪為道德高地上的肇事黑點,問責事故層出不窮。不少有意無意坐了關愛座、而並未列入「官方目標關愛人物」的人,都被其他「正義」乘容單挑及圍剿,罪名由無心之失到天地不容!每個人都忽然頭上戴起光環,手執塵拂,一見任何犯事及嫌疑人物,都拂他一拂,謝絕半點塵埃。
本來用手指給你指示光明皎潔的月亮,全人類就去看那根手指!
關愛變成了關注!
好事變成了壞事!
愛您變成了害您!
平時有整車的關愛座,現在當有需要人士沒有座位時,坐在普通座位的人可以依舊坐著,群起攻擊坐了「關愛座」而沒有被關愛條件的人,而自己卻一點也沒有站起來讓座的意欲。
沒有意圖,因為他們坐著的不是關愛座!
由此可見,無論你要設計甚麼也好,事前請鄭重考慮「目標用家」的主要習性。
人類的習性,或可說是天性,就是無寶不落、無堅不「趨」。
從事創作的人,應當十分熟悉這個「眾矢之的」的人類習性。每件事一定下了某個示範單位,就立刻一即一切,除了那個列出的固有標準,其他的可能性都要讓路、都被排除在外。
有見及此,他們才發明了「腦風暴」這種工具,致使在創作的過程中,不作出太多有限的條件,盡量開放最大化的可能性,以爭取無數的「關愛座」。
你不設立「關愛座」,只要加強宣傳關愛他人的信息,那麼一輛巴士就不只有寥寥可數的關愛座,而是有整車的關愛座!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你試想一想,假如禪宗起初只管盤膝而坐才叫「禪座」,不後加個「行住坐臥皆是禪」的話,那個禪定層面就被窄化了。
由月亮窄化成一根手指!
由「全面讓座」窄化成巴士上的「關愛座」!
由「行住坐臥」窄化成「禪座」!
不過,總會有人出來抗辯反對:「沒有規範,誰會遵守?」
於是,關愛座只好繼續寥寥可數關愛下去。
一個坐禪者一旦離開禪座,也只好等待下一次有限的上座禪修機會。
眾生也只好繼續看著指月的手指,繼續感覺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