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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安撫父母心

簷前滴水,父母恩難報。
簷前滴水,父母恩難報。

從台灣受完戒回到大馬,我的心定了下來,就像長期在茫茫大海中漂泊的小船,終於找到停泊的港灣。

我時刻銘記授戒師的叮嚀,很用心、很安份、也很恭敬地投入出家生活。每日,在回教教士還未透過擴音器,拉長嗓子誦唱《可蘭經》之前,我們已起床盥洗,然後做早課。大眾沉穩、虔懇的唱誦,一咒一經一贊一偈,醒人心扉,好幾次讓我不由自主地感動淚下。下午三時許,無論手上忙著什麼,都會趕緊放下,上晚殿去。

佛法實難聞,佛陀的教法,由一代又一代的三藏法師,不辭勞苦,通過絲綢之路,或海上航道,從印度傳到中土;又經一代又一代的大德祖師,在中土發揚光大,開枝散葉,不畏艱辛地傳揚到東亞和南洋。而佛法的可貴,在於能真真正正應用於改善、提升自我的生命。

寺院的僧團生活,最能調伏我慢我執。

新戒初期,我認真地隨眾作息起居、上殿過堂、定時出坡,也協助文書工作,還有定期的共修和禪習。逐漸地,世俗的貪求、紛擾,便慢慢地沉澱,六根較能安住於當下,吃飯、走路、作務,念頭生起便去觀照。

記得在剃度後不久,常住囑咐我回鄉探望父母。已經幾個月沒與家人聯絡了,難免會惦念,不知他們怎樣?撥電回家,以為父親會像過去接到我的電話那樣高興,不料他卻很冷淡地說:「你不要回來,我怕左鄰右里知道我女兒出家,會笑話。我也沒有跟任何人說你已出家,包括親戚朋友。」爸爸再說:「我們陳家從來沒有人走入空門!你別回來。」我聽了很難受,想跟媽媽講幾句,但爸爸勸了半天,媽媽也不肯聽電話。「每次提起你,她就走入房裡哭。你儘管做你愛做的事吧,你已長大,我們管不了。」

我知道毅然出家,爸媽很難接受,在他們的認知中,出家就等於失去一個含辛茹苦養育成人的女兒,況且他們真的不了解究竟出家是怎麼一回事。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會給爸媽帶來如此大的傷痛。他們的悲傷失望,令我深感內疚、不安。我知道他們需要時間去適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努力地做好出家人,要以行動去讓爸媽安心,明白我沒有走錯路。

家,暫時回不了,我唯有偶而撥電,送上祝福和關懷。當他們的怒氣漸消時,我乘機告知寺院的日常點滴,讓他們知道我的生活。當知道我需要學習很多東西時,他們很愕然:「是嗎?不是出家就什麼也不要嗎?」

到我準備去受戒時,爸媽對佛教的了解多了,見解開始改變,態度也軟化了。加上看到我的姐弟婚後生活也並不怎麼快樂,有時更令人心煩,他們也開始從另一角度去看我的選擇。原本跟出家人緣份淺薄的父親,開始主動向師父吐露心事,傾訴平生的不幸經歷。後來,當他們看到我們怎樣幫助苦難中人,和一次又一次親耳聽到跳出苦海的人,對我們由衷的感恩讚嘆時,爸媽如夢大醒,臉上綻放出欣慰的笑容,自此便以自己的女兒是小鎮裡唯一出家的人而引以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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