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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心中的無明──《盲探》

杜琪峯和韋家輝再度合作的《盲探》(2013),是繼其前作《大隻佬》(2003)之後另一套以佛教觀念為主題的電影。《大隻佬》開宗明義探討「業力」(例如前世的惡業會否帶到今生?定業是否不能改?業力是否必然以「一報還一報」的方式運作?);《盲探》卻隱晦得多,全劇明顯和佛教扯上關係的只有結尾時,劉德華向兇手揭示其行兇經過時說的:「人太執著,心盲無明,是會殺人的。」但卻以一宗又一宗的命案,揭示人的貪和嗔如何令人一步步走上殺人之道,而貪和嗔背後的總導演,便是佛教說的無明了。

角色設定:主角劉德華是一位失明的退職神探莊士敦,以協助破案賺取懸紅為生,但亦正因為失明,所以他反而能更深入查探涉案人的心理狀態──他代入受害者的處境,在腦海中重組案發現場的情境;更重要的,是莊士敦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一種負面情緒如貪愛妒忌或忿恨,驅使兇手犯罪。所以劇中所有的犯人,其實都是象徵人物,都是貪嗔癡的化身,例如片首秦煌所飾演的高空擲通渠水犯人,是因為深愛的妻子不忠又要強忍,便遷怒於整個社會,向途人擲下高腐蝕性的通渠水來「報復」,這正是由貪愛而生渴求,求不得而生嗔恨的典型。相反地,殮房命案的兇手則由於嫉妒兩位同事賭馬贏了大錢,由妒生嗔,把心一橫殺了二人,搶了他們的錢後辭了工,自行當老闆去,但結果又蝕光了錢……莊士敦判斷他曾因殺人搶錢而嚐甜頭,其後必會重複此行為(貪),遂斷定後來發生在澳門的一連串針對贏錢賭客的扑頭劫案,必然和他有關,最終就在他企圖搶劫莊士敦時被繩之以法。

女主角鄭秀文飾演女探員何家彤,僱用莊士敦調查中學時好友小敏的失蹤事件,因為她以為小敏的失蹤和自己有關,故執意要查出真相。她一度以為小敏被連環殺手所害,甚至和莊士敦一起找出一位患精神病的連環殺手,卻還是不知小敏下落。最終莊士敦發現了自己先入為主的盲點,才揭發小敏不單沒有死,而且她因為對愛情太執著而不斷殺人(故事中小敏的媽媽和外婆同樣為情而殺人,導演暗喻無明有連貫性,過去的無明會引發未來的無明,從而不斷地產生新的業),以致莊士敦也甚至差點送了性命……

劇中各犯人固然因無明而殺人,但各「正派」的主角亦各有其無明偏執──莊士敦貪吃,極好美食;心中又對女警充滿偏見,認為她們都是貌醜而又男性化,因此便誤會何家彤也如斯醜陋;更因自己面目英俊便認定心儀的美女必然會鍾情於自己,孰料對方所喜歡的卻是他身旁那位面目平凡、外表粗獷的拍檔。而何家彤除了執意要找小敏外,更因自己體能好,跑得快,遂不甘心在追賊時因穿了高跟鞋而令對方跑掉,在下次遇到同一賊人時,竟刻意換上跑鞋並告知賊人要追捕他,好讓雙方「堂堂正正」地再一決高下。

面對人人共有的無明,我們又可以怎樣做?杜琪峯在電影結尾提出三個選擇:第一是滿足當下現有的一切,不要執著於追求慾望而攀緣,就好像莊士敦為免小敏的女兒重蹈母親的覆轍,因而自小教育她不要執著,眼前有草莓雪糕就好好享受,不要強求父母給自己買喜歡的芒果雪糕──用佛教語,即是「戒」;第二就是要覺察自己的心,不要給無明衝動牽著鼻子走,就像莊士敦提醒何家彤和賊人賽跑要「小心」一樣,「小心」就是要提高警覺,留心一切,不要盲目追趕的意思──用佛教語,即是「定」;第三是要學習關心「比個人利益更重要的東西」,只有這樣才能從個人狹隘的貪愛中釋放,不再沉迷於滿足個人的慾望──用佛教語,即是「慧」。

無眼則目盲,無戒定慧則心盲;也許,我們只不過是開眼的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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