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懂事以來,她就感覺身後一直有兩個影子跟著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出現,更不明白為什麼跟著她?開始時她很害怕,後來也習慣了。
爸爸、哥哥以捕魚為業,經常早出晚歸,船靠岸時,媽媽都必須到海邊幫忙處理漁獲。自小的記憶中,媽媽就有嚴重的哮喘病,加上經常吹海風,對病情更不利。媽媽病發時很辛苦, 每次的病情起伏都牽動家中每個人的心;病重時甚至晚上不能躺下,只能挨在床邊喘氣。
在她讀中一的一個夜晚,媽媽的哮喘病又發作了,喘咳得很厲害。吃過藥,媽媽如常的坐在床角邊休息;翌日清晨,爸爸發現她不動,喊她,已不省人事。幾天後,媽媽因腦幹細胞死亡,悄然離世。
自此之後,那兩個影子再也沒有出現。
她很懂事,內心雖然悲痛,但仍肩負起照顧家中老少的責任。家裡環境拮据,她就輟學,到鎮裡工作,雖然終日辛勞,但從沒有怨言。媽媽的離世令她對死亡有很大的好奇:媽媽去了哪裡?現在怎麼樣?那兩個影子和媽媽有關係嗎?一連串的疑問促使她接觸佛法,後來還出了家。
師父對她很嚴格,直接一點說,應該是嚴厲。她要擔起全寺的粗活,還經常遭到斥罵,身邊有些喜歡挑撥離間的人,總愛火上加油,她得不到最起碼的尊重,有時會深心不忿,而且很疑惑,修行真的是這樣嗎?但有人告訴她,一定要咬緊牙關捱下去,到「業障」消除時,就會慢慢好起來。她經常想起那兩個影子,也是自己的業力嗎?
就這樣她苦撐了十二年,一直很用功,別人越罵她就越精進,在八苦中修練自己的平常心。不久,師父又調她入廚房,她二話不說,見事做事。這個時候,她的心已平穩下來,畢竟長時間的磨練,令她對人我是非、黑白對錯,都無心去判斷,也許應該說,不須判斷。因為她相信,只要堅持以平常心過好每一刻,有朝一日,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業風將她吹到另一個國度,初時人生路不熟,她帶著不退的道心重新開始。有人提醒她,這個城市有很多騙子,千萬要小心。第一次在陌生的環境乘巴士回住所就下錯了站,內心有點慌張,鼓起勇氣向人問路。一問,那個路人說她也住在那裡附近,還說可以送她一程。「這麼巧?真的嗎?信不信呢?」對方真的把她送回家,兩人後來常在車站相見,漸成朋友。
很多時會有路人來問:「您的寺院在哪裡?」或者「我有些疑難,您可以幫忙解答嗎?」有時在店裡買東西,常有人供養食、用品。她很驚訝,在這新潮的都會,竟然那麼多人尊重出家人?
有一天,她請清潔阿嬸幫忙處理一些大件的垃圾,對方竟然不收費,過兩天還親自送來手信供佛。她漸漸明白:業力消融後,真的就會慢慢好起來。她感恩師父成就她,也不再去想那兩個影子,繼續帶著平等心,踏踏實實,完成眼前的每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