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我常常帶領溝通工作坊,也常常寫文章分享非暴力溝通和正念,同時非常有意識地培育同理,然而這個星期分別與女兒的談話以及與我的前學生相處的片段中,我發現了要常常做到同理聆聽是多麼困難。
星期一女兒來電,與我分享她的修行生活(註:她一年前在法國梅村出家,現住在法國梅村的新村。相關文章〈女兒出家,妳捨得嗎?她的名字已完成了使命〉)也分享了她的一些困難。最初,我能夠專注地聆聽,慢慢,我就忍不住給予一些修行上的建議⋯⋯後來我覺醒到:「我給那麼多建議有用嗎?是她想要的嗎?」她現在不是全職在修行嗎?她身在修行的團體中,被正念的集體能量包圍著,還有三位資深佛法老師作她的貼身指導老師(mentors),她們日夜時時刻刻在觀心,比我更有方法⋯⋯我還要給予意見? !
想到此,我忽然笑了起來,明白是媽媽的角色太深了,永遠覺得女兒還未成熟⋯⋯記得我曾聽過慧嚴法師(法國梅村新村的住持)分享說,就算她出家了十多二十年,她媽媽來到寺院見到她時,還會待她如小女孩一樣,給她指指點點,建議她要怎樣怎樣,縦使她已是住持。她直言面對媽媽這樣的行為感到尷尬和不自在。我不是跟慧嚴法師的媽媽一樣嗎?只是程度上的差別而已。女兒與我分享她的脆弱,是渴望與我有更深的連結,我卻給予意見、建議,說起教來,白白障礙了連結。
幾天後,我以前敎中學時的一位學生與我一起晚飯,他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期間他分享教導子女的經驗時,我又不期然地給建議及修正,縱使他是社工爸爸,又有教育文憑,各方面都很出色。覺察後,我立刻WhatsApp 問他:「想起昨天晚飯時與你的對話,關於敎導孩子的事,我老師口吻的『說教』,你有不舒服的感覺嗎?我留意到面對學生和女兒,我會很容易給意見和說教,真的『死性難改』呀!」
我沉思:到底是甚麼令「媽媽」與「老師」這兩個角色那麼容易陷入建議及說敎呢?深入觀察後,我發覺是因為我不相信後輩有能力更好地處理他們自己的問題,同時,因為太愛他們了,看見他們受苦時,我忍受不住看到他們受苦,這帶給我痛苦,我不想受苦,於是急著要他們離開痛苦,使我好過一些,偏偏這樣時,反而失去了當下他們最需要的同理,彼此失聯了,大家都受苦。
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