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憤怒時會如何反應?日本犯罪推理片《怒》幾位主角的反應,竟是哭。
我看了這部片兩次。第一次觀看時,雖然很欣賞導演的手法和演員的演繹,但是我不大感受到戲名傳達的這個主題。可能像大部份人對憤怒早有一套傳統的概念──盛怒之下,會用身體或言語去傷人,甚至動手殺人。可是,我看到的卻是當中兩位主角在片末幾近失控地嚎啕大哭;他們自責:為何要失去對所愛的人的信任!
人生於世間,除了親人有血緣之親,其他人都是陌生人,但大家可否打開心窗?又該如何建立信任?會否在這娑婆世界苦中作樂,携手同行?這是我觀日本片《怒》後趕不走的懸念。
每次見到別人或者發覺自己輕視別人,我總想起當年修讀啟發孩子潛能課程,導師介紹「九隻牛的妻子」[1]的故事:
有個部落村長要嫁女,覺得女兒不中用,只要求一隻牛做禮金,甚至打算倒貼。豈料有意求婚的青年提出八隻牛,覺得那才合理,大家都覺得他傻。幾年後,村長去探他們,看到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從他們家出來,認不出那就是他一直輕視的女兒。女婿告訴他一直以八隻牛的價值看待他的妻子,她現在就變成了值九隻牛的女人。村長還高呼被騙,他的女兒應值十隻牛。
以上是因信任別人的才能和潛質而會產生的積極教化作用。《怒》談的也是信任問題,方向卻集中在感情糾纏的信任危機,或更準確地說,那是涉及每個人不自覺地努力要保護的自尊和安全感。
影片開首,鏡頭引領我們高空俯視房子排列整整有條的住宅區。突然,一部警車劃過這平靜的畫面,然後揭開一宗冷酷的雙屍案:一對夫婦被人刺殺了。穿著潔白恤衫的警察在佈滿血跡和雜物的房間蒐集證物,忽然發覺牆上有一個用血寫成的字──「怒」。警方遂在全國通緝凶徒。「在此之後,敘事卻不像典型的犯罪推理類型,反倒轉為三條軸線開展:千葉的捕漁父女和神秘的打工大男孩(渡邊謙、宮崎葵、松山研一等)、新宿二丁目的男同志與一名無家可歸的男子(妻夫木聰、綾野剛等)、沖繩的少年少女及流浪背包客(廣瀨鈴與森山未來等)。這三組人物彼此之間並無關係,僅有的共通點,是裏頭都有一位來路不明的男性。他們各自因為某些難言之隱,而無法清楚交代來歷,[現]因那樁命案的影響,招來他人的不信任,使原本看似安穩的人際關係開始動搖。」[2]
戲中常常出現的電視新聞報導,不斷更新警方對凶徒的調查和推測,疑凶曾整容及曾出沒的地區等新線索,如病毒慢慢腐蝕人物之間的關係,但是原罪可是每個人自我保護的動物本能。
最近港片《一念無明》也涉及這種心態,分別是戲內差不多所有人都安於此種弱肉強食的人生態度,教人搖頭;《怒》片兩位主角的哭,反映人的羞恥心和慚愧心。雖然,只是其中一位事後把握贖罪的機會,還可拉回原本因傷心而要分離的丈夫;另一位的情侶則已因意外或自殺而喪生,無可補救,總算,給人看到少少人那與動物不同的靈性和光輝。
[1] 九隻牛的故事和影片:
http://www.xinsheng.net/xs/articles/gb/2006/1/3/35355.html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fahoLfrddU
[2] 盛浩偉 《怒》:信任與憤怒的兩極
http://punchline.asia/archives/33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