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香港社會活動頻密,很多佛教徒也參與其中。筆者無意討論各派的政見或立場,只希望大家留意常用佛法去觀看自己的心,以防好的因成了壞的果,善法變成了魔業。
《華嚴經》云:「忘失菩提心,修諸善法,是名魔業。」這是清朝省庵法師所撰的《勸發菩提心文》篇首所引述的警句。
佛教一向重視理智和慈悲,就算是修諸善法,也不會例外。要做這兩者都能兼顧的正信「佛教徒」,可以參考文中所說的八種心態。
以上心態可分為四組:邪正、真偽、大小、偏圓。
後面兩組涉及修行的範圍及深淺程度。佛教甚為通融,不會硬性規定大家一定要達到限定的標準。佛陀當然鼓勵大家精進,以成佛為最終目標,但體諒各人因不同的條件而暫時程度不一,重要是一直沿著正道而前行。
相對來說,前面兩組需要特別留意,因稍一不慎,便會成為魔眷子孫,害人害己。
如何判斷自己所發的心是「正」是「邪」?法師指出如果我們「但知外務:或求利養,或好名聞,或貪現世欲樂,或望未來果報。如是發心,名之為『邪』。」
外務的例子包括「求利養」,或「好名聞」,或「貪現世欲樂」,或「望未來果報」──「邪」心在於心有所求,便非清淨。
現代社會往往有名就有利,很多人力爭出位以博名聲,甚至獲得一官半職。有心為公益而從事社會活動的人需時刻審察自己和團隊領袖有否追求利益的私心或行動,如爭取選票、暗收賄賂或非法政治捐款等。常保那純潔的初心,常避瓜田李下的嫌疑,才對得住同道中人,算是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也才是正法的修行。
至於「好名聞」,除了想成為城中名人,博取讚譽,也包括「想通過行動去為自己的人生添姿采」的私慾。當年北京事件發展了一段日子後,很多外省學生或年輕人涉千山過萬水才趕到支持,聽到大會為學生安全要撒退,感到不忿,拒絕撒退,是造成行動未能和平結束其中的一個主因。這次也聽到一些年青人表示難得遇到這個年代,可參與這麼大的社會行動,情緒高漲,更揚言如能為「理想」而犧牲,人生才見特別,才算精采云云。「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往往是為己多過為人,也為其他人、為大局帶來災難多過幸福,造的是沒有菩提心的魔業。
至於「貪現世欲樂」,或「望未來果報」,除了追求現前色聲香味觸五欲之樂外,也包括那些相信當人肉炸彈後可升上天國的期望。這些都是邪見,也是「不清淨的修行」。
最近參加講座,有位信眾問法師如何面對這次社會動盪。法師回答:「因果。」
佛教徒切記信因果、畏因果,並依現有的因緣(條件)而辦事。我們要知進退,明白對方及自己可做和不可做的地方,各為對方設想,有需要時作出讓步,不要盲目地衝擊,才不是揠苗助長,才是踏實長久的做法。
聖嚴師父在《因為柔軟,所以堅強》一文中,指出「以往的中國人強調大男人主義,男人的形象總是比較剛強、威猛,但是從古往今來的例子來看,大丈夫一定是非常柔軟、堅強的,不只是剛強而已。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屈能伸是大丈夫的特質,小人物因為姿態不夠柔軟,往往只能伸、不能屈。所以,真正的大丈夫,都是能夠忍受一時的屈辱,例如,韓信禁得起胯下之辱;越王勾踐忍辱偷生、臥薪嚐膽,終於成就了大事。他們的表現,是柔軟而不是柔弱,是堅強而不是剛強,所以,如果想要真正成就大事,就必須具備柔軟溫和的堅強。」[1]
當年聖嚴師父高齡才籌辦法鼓山,很多信眾都十分擔心,問:「請問法鼓山何時才可建成?」師父回答:「我並沒有非要完成一件偉大事業不可的雄心壯志,但是我會隨順因緣,盡力而為。我不敢有任何的奢望,凡事都是在因緣的許可下,一點一滴地完成了。」
師父曾開示:「因為『因緣』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需要環境及時間的配合,所以沒有非你莫屬,非你不可的事;也沒有非要做不可的事,也就是說在甚麼情況下,允許你做,你就努力去促成其事,但完成不了時,也不必太難過,或者太在乎。」[2]
「做任何事都要盡心、盡力,但是成敗得失,不是全憑個人的條件所能決定的。如果環境或時間的因素不能配合,而又堅持非要完成這件事不可,那必是死路一條。」[3]
大家要實現理想,不急於一時,亦不必由自己去完成才感滿足。有一天,只要天時、地利、人和,事情就水到渠成,到時還要記得感恩眾緣成就。
請謹記:佛教不鼓勵大家成為悲劇英雄!
[1]聖嚴法師:《從心溝通》(台北,法鼓文化)頁103。
[2]聖嚴法師:《動靜皆自在》(台北,法鼓文化)頁164。
[3]聖嚴法師:《動靜皆自在》(台北,法鼓文化)頁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