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法師幼時居於馬來西亞怡保,這兒也是他最初接觸佛教之地。
那時他家附近有一所泰國廟宇,法師自幼便被僧人藏紅色的僧袍吸引,也頗羨慕年紀輕輕便出家的小沙彌。他說,當中的喜悅是自然而來的。到後來逐漸長大,對人從何而來、生命起源是甚麼一類的問題思考日深,也開始喜愛閱讀佛書。中三學期完結那一年,他在姨母的介紹下參加了精進佛七及短期出家,自此便不想回家了。母親對他說,倘若他讀完大學,在社會工作數年後,仍然想出家,那便出吧。
此後法師繼續升學,在加拿大的卡加利大學(University of Calgary)修讀宗教學。因緣和合之下,他先後到香港科技大學及英國牛津大學進修研究生課程。後來對幼兒教育有強烈興趣,於是便遠赴澳洲墨爾本修習相關課程。「新生父母壓力很大,佛法如何幫助他們呢?又如何協助小孩成長呢?需知他們在啟蒙階段受父母的影響最大,暴躁的父母會教導出暴躁的小孩,如此類推。」
他慨歎,教育已成了商品。以往教育強調的是傳遞知識、德育,然而現在大家都不講德行了,求學只是求分數。「上一輩的父母尊敬老師,他們視教育下一代為雙方的責任。來到這一代情況完全顛倒過來,家長向老師問責。」 佛法在這裏的任務就是提供正知、正見。「細想一下,我們都是父母生命的延續,是無明執著的伸延。」法師認為,佛陀最精於面對和處理「苦」,因此,佛陀渴望尋求解脫的法門。
關懷生死 愛護眾生
每人都逃不過的兩堂課,除了生命,便是死亡。生和死總是掛鉤的。然而談死並不是指你是將死之人,常常要為死擔憂。關心死亡讓我們學會好好活在當下。天文法師說,釋迦牟尼當初正正是因為打算了脫生死才在菩提樹下悟道。法師最近獲得何鴻毅家族基金的獎學金,攻讀哈佛大學神學院佛教弘法管理課程。「哈佛神學院有一個悠久的傳統,就是訓練牧師、神父關懷社區,例如他們會到監獄關懷囚犯。我的興趣是在生死教育上,所以也會集中在這方面。現在大家都談臨終關懷,但除了宗教人士外,一般醫護人員對這方面也漸漸加強認識。」
法師慶幸大學附近有一家醫院,讓他多接觸人家院侍是怎樣做的。當中較為重要的一點,是院侍性質應是跨宗教的──你雖然是佛教徒,但斷不能只關懷佛教徒,其他宗教的病者也要關顧。「西方盛行禪修、心靈等已有一段日子,他們對佛教的確有興趣,然而始終不同東方很虔誠的信眾。」
法師將於八月在加拿大東蓮覺苑昇座,可以預期事務會非常繁忙,如何在這個新崗位上發揮在神學院所學的專業,「我想建立一個團隊,成員不止是僧侶和佛教徒,而是結合社工、心理學家、輔導員等專業人士,讓佛法透過多方面弘揚開去。」法師希望先在北美扎根,日後經驗成熟後自當會把這一套在香港推廣。
臨終關懷在西方不是甚麼陌生的事,但法師觀察到,天主教、基督教因為在這項工作上已作出多年努力,例如神父會替病者做臨終禱告。正因為這樣,不少人有一種心態,碰到神父便會聯想到家人快將離世。「如果佛教太著重這回事,也可能會有反效果,大家一看見法師的身影又會這樣想。」天文法師強調,關懷的不應該只是死亡,新生命誕生也值得慶祝、關心。「有些產前產後抑鬱的母親,她們會帶著子女一起自殺,我不希望見到這些不幸的現象,想運用佛法盡一點力量。」
佛法教導我們放下執著、隨順因緣,對普通人來說,尚且難以照單全收,何況是病苦纏身的臨終病人。法師認為,大家太強調正面思考,總想要傳遞正能量。病痛已成,死亡是彈指間的事,再多說「不要灰心、撐下去」之類的話根本於事無補。要關注的應該是下一站會到哪裏去,怎樣準備這段旅程,讓逝者一路好走,送別者心懷祝福。
西方人注重表達感情:我快樂、我不高興、我情緒有起伏……所以可以直接探問他們的感受。反觀關懷東方人時則要旁敲側擊,問問吃了飯沒有、胃口怎樣等等。據法師經驗所得,對文化差異要夠敏感,又例如西方人病情有甚麼變化可以照直說,但東方人卻不大情願直面。
天文法師提醒,其實大家一直也忽略了對醫護人員的照顧。病者進進出出,可是他們卻長期留在醫院,承受極大壓力,當中大部分每天重覆做同樣的工作,處事變得機械化,早已失去當初新入職時的奮發心。「對他們來說,另一個更大的挑戰是接受病人離世的那種無可奈何,因為現實情況是,病人只會一天一天差下去,而醫護人員長年累月照顧他們,過程中產生了一定感情。」為此他會借助佛法,如鼓勵他們禪修,來重燃熱誠,也希望轉化這些負面感覺。
編按:天文法師的晉山陞座大典,定於2015年八月九日在加拿大東蓮覺苑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