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直都是那麼的熱鬧,紅紅春聯高高掛,處處張燈結彩迎新歲。趕著回鄉團聚的遊子,隨便轉個彎,都會與春風打個照面。
多年前我太太懷第一胎時,預產期恰好落在新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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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摟著臨盆在即的太太,撫摸她那圓鼓鼓的肚皮,幻想著這個將在豬年出生的寶寶逗趣的模樣,初為人父的喜悅,開始洋溢我心頭。
明天就是除夕,我提早上床睡覺,這樣才會龍馬精神,在團圓飯桌上大快朵頤,但似乎才入眠不久,就給太太搖醒,說羊胎水破了。我心想,這傢伙這麼抗拒做豬寶寶嗎?
一看時鐘,清晨五點半。我趕忙把早已準備好的分娩用品,統統塞進車子裡。啟動了車,猛踩油門為引擎暖身,一副救護車司機急巴巴的模樣,卻良久都不見“病人”上車。我一邊嘀咕一邊回睡房找她。
她在洗澡呢!“現在不洗,我往後一個月都沒得洗啊!”(那是守舊的風俗,坐月子時不可洗頭髮,免得老來風濕痛。)她慢條斯理地像皇后般出浴,我則在外乾著急。腦子裡忽然閃過孕婦在浴室裡產子的新聞,我不禁毛骨悚然,一再催促著她。真是皇后不急,太監急。
天還未亮我們就趕抵產房,這時她已經開始陣痛了。每一次的陣痛,都使她的臉扭曲成一團。當陣痛越來越頻密又強烈時,她更是痛得拿我來發洩。噗噗噗!她的粉拳如雨點般落在我身上,也猛扯我頭髮。她捶打的力度反映著她所承受的痛,我也因為無法分擔她的痛楚而心疼著。親愛的,你就使勁捶打吧!這也許能夠舒緩你的陣痛。
一切嘶喊與痛楚,隨著嬰兒哇哇的哭聲,轉換成了無比的歡愉。親眼看到寶寶呱呱墜地,親手為他剪斷臍帶的那一份喜悅,非筆墨所能形容。
午後,岳父母送來了年菜。他們探知母子平安後,就喜眉笑眼地趕去辦年貨了。我倆口子就在病房裡,逗著剛加入的小成員,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團圓飯來了。太太說那是最美味的團圓飯,我自以為是親手餵她吃的緣故,她卻說:“哼!你少臭美。我是因為看見寶寶長得俊秀,胃口才特別的好。”端詳著寶寶那紅彤彤得像燈籠的臉蛋,高高的鼻樑,也難怪她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除夕夜,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醫院裡守候新年的晨曦。冷清清的病房卻讓我們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大年初一,抱著新生命回家,紅包紛至沓來,讓喜氣洋洋的新春氣息更是濃得化不開來。
另一廂,陪坐月子的大嬸也忙著過年的喜慶,說暫時不來了。這可苦了我這新手奶爸。那一個星期,光是餵奶換尿布的工夫,就已把我折騰得腰酸背痛,睡不安寧。當左鄰右舍燃放鞭炮時,我還緊張兮兮地掩住小寶貝兒的耳朵,免得他受驚嚇。他卻喝飽就睡,睡醒就拉屎尿,還頻頻打哈欠,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樣子,我不禁莞爾。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這寶寶已經十六歲了。當年這個眼睛都還懶得睜開,卻又迫不及待地要討紅包過新年的小傢伙,給我們留下了一個沒齒難忘的春節。每一年除夕吃團圓飯時,大夥兒都會扯著嗓子談起一些有趣的往事,而當年在產房吃團圓飯的情景,就是我們津津樂道的其中一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