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說法時，常列舉動物的德行，以警策弟子精進修行：動物尚且如此，修行人怎能不如動物？[1] 例如《舊雜譬喻經》中一頭鸚鵡的善行：森林失火了，牠馬上飛到河邊，用翅膀沾接河水，灑在樹上救火。單憑牠翅膀的幾點水，實在難以撲滅熊熊大火，但鸚鵡仍然冒著生命危險，一次又一次地往來救火。最終，天神受牠的願心感動，把手一揮降下大雨，化解了火災。

佛典中的動物，不少都有菩薩濟世救人的情操。那麼，從佛教角度而言，動物能夠成就佛果嗎？

六道輪迴中的「畜生道」

在佛教中，動物屬於六道輪迴中的「畜生道」[2] 。畜生道屬於「三惡道」之一，進入此道的眾生需承受種種惡果報。《瑜伽師地論》說：「傍生趣（畜生）更相殘害，如羸弱者為諸強力之所殺害，由此因緣受種種苦。以不自在，他所驅馳，多被鞭撻，與彼人、天為資生具，由此因緣，具受種種極重苦惱。」動物不但被人類奴役，亦時時面臨被獵食者殺害的威脅。

眾生為甚麼會投生到畜生道呢？《法華經》〈方便品〉說：「以諸欲因緣，墜墮三惡道。」眾生墮入三惡道，是因緣的牽引所致。《業報差別經》記載，如果造了毀罵眾生、惱害眾生和行於邪淫等惡業，會得到畜生報[3]。畜生道的眾生，雖然生命形態與其他眾生有別，但佛陀說過，牠們同樣有成佛的潛能：「一切眾生悉有佛性，乃至一闡提（斷絕善根者）等亦有佛性。」（《大般涅槃經》）

不過，處於三惡道並不利於修行。《佛說八無暇有暇經》提及了「八無暇」（八種不能學佛修行的障礙），而投生在畜生道「受諸苦惱」是其中之一。如前所說，畜生道中的眾生常常要勞累地遭奴役，亦要面對諸多災難，難以修行佛法。

但正如聖嚴法師在《禪的智慧》一書中提到，佛法中一成不變的規則並不多，也有個別的動物能修行。佛典記載，有些菩薩為了利益眾生，會投生畜生道，也有些動物有分辨善惡的能力。佛陀的前生就是最佳例子──本生故事記載，佛陀常常示現為動物身，行菩薩道。

在畜生道中修行

可能有人會疑惑：菩薩的善根如此深厚，為甚麼要投生到三惡道中的畜生道呢？《大智度論》中有提到：菩薩為了利益眾生，會投生於畜生道。雖然形體是畜生，卻沒有畜生的罪報。畜生道中的菩薩，對於加害牠的眾生，仍然是慈悲憐愍的（例如會供給法施或財施）。

《雜寶藏經》便記載，佛陀曾投生為六牙象王，以牙布施獵人。從前有一名獵人應國王之聘，前去拿取六牙象王的象牙；象王知道獵師要傷害自己，反而將群象遣到遠處去，以免群象為了保護自己而傷害獵人，更主動讓獵人拿取其象牙。獵人說：「我不敢自己動手取。您如此慈悲，庇護我命，如果我自己取，恐怕手會爛掉。」象王便親自拔出象牙贈給獵人，並發願：「願藉布施此牙，將來可拔除眾生三毒（貪、瞋、痴）之牙。」皇后得知此事後，心生懺悔並大修功德，發願象王將來成就佛道。

事實上，佛陀前生多世為動物，當過象，也當過「大龜王」。《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藥事》記載，從前有500個商人遇上海難，大龜王（佛陀前生）將他們置於背上，渡出海中，助商人逃過一劫。經中並說，大龜王由於慈攝有情，積集了不少善根，最終證得無上菩提。

受生畜生形體的菩薩不受罪報之限，能夠分辨善惡、行善和修行。不過，畜生道的其他眾生需承受諸種惡果報，牠們如何能夠成就佛果呢？

《無量壽經》說，三惡道中的眾生也有成佛的潛能：「三惡道中，地獄餓鬼畜牲，皆生我剎，受我法化，不久悉成佛。」大抵而言，畜牲道的環境不利修行，但動物如能信受佛法，有助牠將來轉生善道（例如人道或天道）並證得佛果。

如濟群法師所說：「畜生道的眾生又如何解脫？難道它們就永遠是畜生嗎？非也。畜生道的眾生也是果報生，果報一旦償還，就會隨著往昔業力繼續流轉六道，當它們轉生到人道之時，就有機會修行了。」[4]

動物轉生善道後證得佛果

佛典記載了一些動物轉生為人後成就佛果的故事。例如《阿育王經》卷第九中記載了一頭小虎的故事：有一天，僧人優波笈多在一片森林中靜修，看見一頭小虎躺在死去的母虎身邊，便趕緊找些食物來餵飼牠，更憐惜地向小虎開示佛法：「一切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靜。汝於我所當生信心，於畜生道應生厭離。」優波笈多更帶了小虎到那哆婆哆寺，小虎不禁心生信敬。後來牠轉世為人，跟隨優波笈多修行，七年內修得阿羅漢果。

《賢愚經》也記載了一則鸚鵡轉生為人後，證得佛果的典故：佛陀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位須達長者敬信佛法，盡心供養僧眾日用所需。一天，阿難尊者來到長者家中，看見兩頭聰慧的鸚鵡，便給牠們教授四諦法。牠們聞法後，喜悅不已，不斷誦習妙法。怎知當天晚上，牠們就被野狐狸吃掉了，但因為好樂佛法的善心，命終後往生四王天。阿難得知鸚鵡往生後，心生哀憫。佛陀告訴阿難，牠們將會投生人間，出家學道，並證得辟支佛果。

動物在世時積集善根，往生天道後，亦可以證得道果。例如《賢愚經》這則故事：一位比丘在祇樹給孤獨園誦經，有一頭鳥兒被莊嚴的誦經聲吸引，在樹上駐足細聽，不料遠處射來一枝箭，牠立即往生。由於往生前的一念法喜，牠生到忉利天中，成為天人。他以天眼看見自己的前生後，手持天花向那位比丘頂禮。比丘心中歡喜，更為天人解說佛法，天人聽後立刻證得須陀洹果，歡喜地回到了天上。

蛤蜊聽受佛法後轉生天道，也能證果。《善見律毘婆沙》記載，佛陀曾在迦羅池邊說法，當時池中一頭蛤聽見後，便爬出水池靜聽。有個牧牛人也來聽法，將手杖插在地上，誤中蛤頭，蛤蜊立即往生忉利天。蛤天人以天眼觀看到自己的前生後，乘坐宮殿來到佛的道場頂禮，聽佛說法，終於證得須陀洹果，歡喜而去。

動物聽聞佛法、積集善根後，也能投生善道並成就佛果。所以，聖嚴法師鼓勵我們要尊重動物，並相信牠們有聽受佛法的善根：「我們佛教徒見到任何動物，都要把牠當成現在的菩薩、現在的眾生、未來的佛陀，也要相信牠會聽懂佛法。就是牠聽不懂我們的語言，我們的誠心也能夠感動牠。」[5]

[1] 悟殷法師（2006）。從律典探索佛教對動物的態度（下）。《弘誓雙月刊》第83期。檢自：http://www.hongshi.org.t…3C43E

[2] 六道輪迴包括三善道（天道、人間道、修羅道）和三惡道（畜牲道、餓鬼道、地獄道）。

[3] 《業報差別經》記載，以下十業能令眾生得畜生報：一、身行惡，二、口行惡，三、意行惡，四、從貪而起諸惡業，五、從嗔起諸惡業，六、從癡起諸惡業，七、毀罵眾生，八、惱害眾生，九、施不淨物，十、行於邪淫。

[4] 濟群法師（2003）。《學佛釋疑》。取自http://www.jiqun.com/…705

[5] Youtube：靈性與佛性同嗎？動物能否解脫畜牲道（聖嚴法師-大法鼓06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