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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心的要訣是避免「製造映像」、減少「內心獨白」及相信「佛性」──2020年初春坐禪實錄 (下)

續上期

首先,我必須指出坐禪本是簡單又輕鬆的,大家不要因這坐禪實錄的繁瑣細節而產生誤會。

這篇記述和正常的情況頗有不同,因為真正坐禪是減少或不要用腦去思考,何況要記憶過程的細節。前者是活在當下,而這幾次坐禪,我為了之後的寫作而將自己一分為二,既要盡量貼近平時運作,又要分心默記種種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好讓出靜後可作記錄。平常坐禪很單純,出現的事件既不多又常重覆,最大的煩惱反而是如何打發那好像很悠長又不見終點的時光。

以上提及一個重要的原則:「少用腦」。整個過程中,遇到任何突發的問題,不要思前想後去推敲、分析或計算,務求速戰速決。不知可用甚麼方法時,就用永遠有效的絕招:「不理會」,回到自己熟悉的方法或事件發生前正用著的方法,如數息、默照、話頭或念佛等――通常見怪不怪,其怪很快就自生自滅的了。繼程法師曾引述聖嚴師父在閉關時的經驗,他曾多次遇到類似魔境的狀況,「讓心動搖了,可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動,還在坐,最後這些境就過去了。」[1]

坐禪時,特別體會到人那如不羈野馬的心念。根據星雲大師文集所記載,「剎那」是由梵語的 kṣaṇa音譯而來,意譯為「須臾」、「念頃」,也就是一個心念起動之間的意思。在佛教中,剎那是最短暫的時間單位。 在《仁王護國經‧觀空品》說:「一念中有九十剎那,一剎那經有九百生滅。」具體一點說,一分鐘內有四千五百個剎那、四十萬五千個念頭,可見心念生滅的迅速。[2]

要制止心的跳躍,通常以一念制萬念,即專心於一念,如數息、念佛、話頭等。筆者推薦另外一種由直觀及默照延伸出來的方法:避免製造映像及減少內心獨白

大多數人慣性會將心念轉為映像。例如要留意呼吸,便浮現空氣在鼻子或鼻孔出入的場境;檢查自己是否坐得端正時,會靈魂出竅般看到坐在蒲團上的「我」;見到白光(如長期將注意力放在眉間而刺激眼神經),可能會想起佛光或天堂之門等等,腦海就好像一間電影院的螢幕,不斷地播放影片,而且一個映像又帶出過去的故事或未來的計劃,如雪球般持續增長。

另外,最難避免,既不自覺又妨礙進步最大的,要算是內心獨白了。相信差不多所有人坐禪時內心會自言自語:「好,現在放鬆身體。」「開始留意呼吸。」「這次用甚麼方法?」「今日坐得不錯啊!」「夠時間了嗎?引磬聲為何還未響呢?」「我不要想太多,繼續好好地坐下去吧。」

無論是「製造映像」或「內心獨白」,都是用腦、用概念,仍以分別心在運作,遠離真正的定境。

最近,筆者常用一種頗有效的方法(可說是直觀的觀念和方法):坐禪時,任何內外活動,不論有關空間、時間或人事,都不用名字,不用形容詞,不加比較,一切視之如是、處之如是。這樣一來,時間不再分過去和未來,縮短至剎那生滅的現在,腦也減少工作,沒有分析和比較,身做了要做的便放下,不留痕跡, 一切變得簡單,內外境都少了矩離,重要是保持信念:相信佛性,只須減少人為的操作,如此這般地活在當下,便可順水推舟,開始達至聖嚴師父所說的「絕觀」[3],偶爾也體會到那常變、無我卻又時刻實在的狀態。

(完)


[1] 釋繼程:《禪門直心》(台北,法鼓文化) ,頁30。

[2] 星雲大師:《佛教叢書之一──教理》〈佛教的時空觀

[3] 「直覺是一種直接的反應;直觀有主觀的自我和客觀的對象;絕觀則是超越於自我,以及自我的得失、利害。所以,直覺是不可信賴的,絕觀是智慧,直觀不是智慧。直觀只是一個觀照,可是常常用直觀,用久了,漸漸的也成了絕觀。」──《法鼓雜誌》第9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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