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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路藝術節─宗教與藝術之間的尷尬

「回」一即一切

看沈偉純粹是好奇現代舞/藝術對古老文化的想像和詮釋,買了飛才知道這位海外傑出華人也是奧運開幕儀式的編舞。回之一用了先前也在這裡介紹過的藏傳尼師Ani Choyin Dolma的唱誦,唱誦旋律雖然鬆散但能量聚焦,與舞者用在白色和紫色紙碎砌成的曼陀羅上迴旋,顯然是有點各自各精采了。回之三(編排在第二節)是沈偉07年從北京到西安開始以塔吉克斯為終點的絲路之旅的遊記,體會到「東方社會和諧、互助、分享觀念和西方調個人主義有著鮮明的對比」。主題聽來雖然陳腔濫調,但落在沈偉手上,卻有非一般的表現。上半場抽像的視覺元素、沒有過多的概念化和語言化,從舞台背境到舞者身上撒一片綠,舞者聚散偶見戲曲排場的點子,也不能不讚賞每一位舞者對這個這個主題的深度體會,準確而不誇張的演繹。只嫌下半部回到城市,凝重的節調與密集的動作未能完全脫去城市想像的老調。簡介強調沈偉的多才才藝,從繪畫、攝影設計,又出身戲曲世家。難得的是視覺元素言簡意閡(不同於雲門舞集的堆砌重覆),一即一切,意像透過群舞獨舞與舞台調度放大縮小,詩力無窮又趣味盎然。尤其回之二對吳哥窟的描寫,沈偉選取了盤根在石窟上的老樹,既是時間與歷史、自然與人力的交接,不需刻言地微言大義。身經百戰的舞者的身體,肌肉就像老樹,動極而靜地盤根在台板上。森林萬籟結合當地月光樂隊的傳統音樂,為劇場空間營造粗糙而富有生活質地的氣氛。沒有機會親暏沈偉的其他作品和創作過程,只能靠網上錄像略窺一二,知道他也有直接挪用戲曲元素,梨園子弟對戲曲程式自有更深入的體會與專重,同時又把戲曲的身體運用放在現代舞者身上加以發揮,與進念的「實驗戲曲」自是不同。

宗教還是藝術

南北藏傳因語言、文化、地域差異而發展出不同的修習形態,難得這次「佛樂展演」共冶一爐。首演之後朋友口耳相傳「演出」無甚可觀。唯有重新調節期望。作為絲路藝術節結幕表演,這多少也是有點儀式意味。沙田大會堂座無虛席,以銀髮族居多,都不是文娛節目常客,手機與耳語停了又響響了又停。其實作為佛弟子,「看」法師「表演」真是有點尷尬─鄰座的師兄見法師上台下台都恭敬合十。如何同時把持宗教與藝術兩種標準?確有一定的局限和難度。第一節漢傳佛樂,由五台山佛樂團「展演」,舞台中央放置佛像教壇,觀眾席亦依秩成為信眾的座向,三十名法師配合法器如常唱誦,高矮肥瘦、袍衣各有長短。第二節南傳佛樂,由雲南雙版納總佛寺佛樂團演出,除了僧侶之外,還包括幾名在家居士,出場與台位有意向眾觀呈現原來的儀式秩序(法師在台中,居士在台右跪著;又安排托缽僧在俗眾前走過接受貢養)。最富表演性與儀式性的,是藏傳甘肅甘南接蔔楞寺佛樂團的表演,因藏傳佛教與宮廷以至民間生活的緊密結合,無論樂器音色與音量、台位、服裝、道具、投射的距離等,與劇院舞台的表演形式,在三者之中已是最為接近。綜觀三種傳統,由無到有,南傳佛樂顯然較為原始,漢傳與藏傳在在藝術表現上則是從簡到繁。而「選曲」確是有點過於希望能在舞台上還原傳統而過於大路,未能利用近年佛曲的各種變化和現代詮釋。套用林谷芳老師的說法,許多宗教音樂,他隨便啍幾個音都較之悅耳。然我聽過最動聽的佛曲,都是在山林寺院。也許如果能讓演出的法師們完全撇除舞台演出的考慮而一心唸佛,百份百的宗教虔敬,也許才是最能感動人心的美學形式。 絲路藝術節節目雖然精采,但康文署的藝術節,使命卻越來越超負苛─除了文而化之,以民族歷史想像賀國慶,更是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佛教藝術節。在期望藝術節能為我等無能周遊列國睇表演的窮光族來說,「引入優質表演」故之然重要。回想短留英國的日子,看的演出雖是好壞參半,但學習觀摩,不能單靠看「成功」的作品,能夠伴隨藝術家與藝團成長,更能深化思考與磨利批評的眼光。這不知能否寄望西九龍將來也有能容藝術家失敗的胸襟。 預告一則。把台灣優人神鼓與太鼓列為文化東亞運節目雖然是有點無釐頭,何況2002年「聽海之心」也曾在港演出。唔理三七二十一,沒有看過優的演出的朋友,既傳統又現代,對藝術的宗教般的虔敬,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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