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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超西遊突破傳統──「百喻人間」系列之三十五

原典

「昔有一人從北天竺至南天竺。 住止既久,即聘其女共為夫婦。 時婦為夫造設飲食,夫得急吞不避其熱。 婦時怪之,語其夫言:『此中無賊劫奪人者,有何急事匆匆乃爾不安徐食?』夫答婦言:『有好密事不得語汝。』婦聞其言謂有異法,殷勤問之。良久乃答:『我祖父已來法常速食。 我今效之,是故疾耳。』世間凡人亦復如是。不達正理不知善惡,作諸邪行不以為恥,而云我祖父已來作如是法。 至死受行終不捨離。 如彼愚人,習其速食,以為好法。──《百喻經》卷四第六十九「效其祖先急速食喻」 (CBETA:  T04, no. 209,p0554a08-19)

從前有一個人從北天竺到南天竺,住久了就娶個當地女人做妻子。 妻子給他準備了飯菜,他不顧食物燙,急急地吞了下去,妻子好奇問何事吃飯匆匆忙忙?他本答道為秘密不宣,後妻子追問,他終於道出這是他祖父以來常是速咽急吞,故仿效他們吃得匆匆。世間的凡夫不通正理,不辨善惡,效習著所謂傳統,以為是好法,雖知傳統自是有好壞的,不可一概依循不違。

這次引用《百喻經》的故事說完了。以下談一談新羅僧人慧超唐朝時來華學習佛法以西行的事蹟。慧超突破傳統,不只踏足唐土,更往西行遊歷了天竺、西域等國,遠達現今的阿拉伯帝國!

慧超(704—783)唐朝時朝鮮半島新羅國僧人,早年來華。719年,在廣州被佛教密宗大師金剛智收為出家弟子。723年,慧超得老師鼓勵到印度求法。其西行路途之遙遠、閱歷之複雜,遠超過了前西行高僧法顯、玄奘等;慧超見證西域政治形勢劇變,並將旅途見聞寫成《往五天竺國傳》。

他由中國循海路至印度,先達摩揭陀國,繼後朝拜東、中、南、西、北「五天竺」(在今印度、巴基斯坦一帶),一路探訪摩訶菩提寺、四大靈塔等佛教聖跡,又向西到達波斯(薩珊王朝舊地)、大食(阿拉伯帝國),後轉回東方,取道中亞大拂臨、突厥,經蔥嶺、疏勒、龜茲、于闐,727年至安西都護府的治所(今新疆庫車),經焉耆,約於729年回到長安。

慧超西遊之時正是西域局勢最為動蕩不定的時期,親歷各大強權在這一地區的政治變遷,還見證了沿途各國在民族、宗教、文化等方面發生的劇變。《往五天竺國傳》中記載的印度及西域各國的疆域、宗教、物產、民風等內容豐富,包括印度的貧富懸殊,慧超從觀察富人居於三重樓及窮人居住在茅屋顯露無遺;亦是歷史上最早記載阿拉伯風俗的漢文文獻之一,阿拉伯的崛起,是世界歷史上的大事。慧超曾經深入大食,也在書中記述了這段「開國歷史」:阿拉伯人原是波斯治下的放駝戶,及後反叛自立,殺死了波斯王,並征服其國。書中亦記有遊牧民族早期的質樸平等之風、伊斯蘭教法的早期認知、更提及西域各族婚俗的描述,在今阿富汗興都庫什山周邊的吐火羅、罽賓等國等的兄弟共妻之異常婚俗等。

慧超更留意當時各地的宗教概況:興起於阿拉伯半島的伊斯蘭教,大食統治下的波斯和粟特人的拜火教;中亞的突厥人改信了當地流行的佛教,中國化的漢傳佛教則在在西行求法僧向西傳播;至於雪域藏區當時更是不識佛法。慧超回唐後繼續於大薦福寺依金剛智、不空等印度密宗大師的門下修習,一直從事譯經工作,最終於五台山圓寂。

慧超以外來僧身份來華學習佛法,及後西行,其文化背景對異域的感受定必與唐僧有所不同。慧超之書在五代以後就已亡佚,直至1908年,法國人伯希和在敦煌莫高窟藏經洞的幾萬件古代經卷中發現了一份殘卷寫本,幾番查證後始確認這正是慧超之《往五天竺國傳》。慧超的西行之旅不僅豐富了他的佛法知識,將見聞的各民族的人民風俗帶回中國,歷來求法僧的遊記皆是研究中西交流的寶貴史料,對人類文化及宗教研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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