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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在於了解「苦」的根源──正定法師與她曲折蜿蜒的學佛故事

在東蓮覺苑的大殿裏,正定法師將自己的修行故事娓娓道來。

看見正定法師溫暖可親的微笑,筆者便想,此刻不管有誰多麼萎靡不振,也會因她快樂的「能量」而充上電!在澳洲土生土長的正定法師,英語自是清脆流利的,想不到普通話亦字正腔圓。這次她為了參與即將於6月22日舉行的「國際佛教善女人大會」(Sakyadhita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專程來到香港。聽著她活潑開朗的笑聲,誰又會想到她曾遭遇的種種磨難?在東蓮覺苑的大殿裏,她將自己曲折蜿蜒的學佛故事娓娓道來⋯⋯ 

正定法師在自由的家庭長大,家人沒有宗教信仰,也不反對她信教。兒時的她認為宗教沒有甚麼意義,「只是讓不安的人心中安樂罷了!」隨著她日漸長大,一個「大哉問」在她的心頭縈迴不去──「人生的意義是甚麼?怎樣的人生才是快樂的?」她決定以自己的方式尋找答案。

快樂在於了解「苦」的根源

未出家前的正定法師抖一抖行裝,踏上了找尋快樂之旅──以為旅遊就是快樂,誰知看透了風景後,便又無聊起來了;身邊有些人喜歡吸煙,她心中懷疑:「這真的快樂嗎?」吸煙不快樂,或許談戀愛就會快樂了吧?卻又時時想念對方,等不到他的來電,心情便似吊著水桶般七上八下;到泰國當義工教英語,卻又深感挫折,做甚麼也不快樂⋯⋯

一次,朋友的媽媽帶著她來到泰國著名的Wat Ram Poeng(蘭蓬寺),遇到一位比丘分享自己修行的經歷,說他怎樣在山洞修行,怎樣在禪修時看到一些「光」⋯⋯說到起勁處,正定法師心中一動:「可能這就是我想尋找的東西了!」於是決意一嚐禪修的滋味。

這位活潑好動的女生,就這樣在寺廟裏坐了下來,在老師的指引下開展為期二十六天的修行。那樣活躍的女孩,要長時間閉上嘴巴打坐修行,可想而知她有多難受:「就像戰爭一樣!」她能夠堅持這麼久,可見決心有多麼大!最初兩個星期,她沒一天不在「打仗」:「太痛苦了!我做不到的,還是算了吧⋯⋯」幸得她第一位老師──Phra Ajahn Supan的扶持,才能堅持下去。直至一天,轉捩點忽然出現了。

「心中忽然感到很安靜、舒暢⋯⋯打坐的過程非常順利,輕輕鬆鬆的便過了一小時。那時候我心想,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不受外界影響的快樂,不會因為受到外物牽引而起伏不定!沒有體會過便不會懂得那是怎樣的快樂。」2004年,正定法師終於初嚐禪修的喜悅。

一年後,她正式於泰國出家修行,修習南傳佛法。「感覺涅槃是可以達成的事。世人一直輪迴,不斷重複著各式各樣的苦,有甚麼意思呢?」有好幾次,她實在苦悶得受不了,認真地盤算著要還俗,但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了:「沒有甚麼比超脫輪迴更重要的了。為了這件事,我甚麼也可以忍耐!」

此後,正定法師的智慧日漸增長,連想要涅槃的欲望也慢慢放下了。對於人生最重要的事也能放下我執,還有甚麼不能放下的呢?「以前我常常很著急:『我要快點達到涅槃!』現在了解到何謂因緣,不是你想要做到便可以做到,要很多條件配合才可成事。現在我比較隨緣,不會懼怕痛苦。以前總覺得事情定要這樣子才好,那樣子不好,於是便苦苦苦⋯⋯現在我快樂多了!」她想起自己以往種種痛苦,不禁輕輕的笑了起來。

「以前總覺得事情定要這樣子才好,那樣子不好,於是便苦苦苦⋯⋯」正定法師的表情既可愛又有趣,莊嚴肅穆的大殿彷彿因她而活潑起來。

法師非常喜歡的一句話,正正道出了「苦」的根源:「Suffering is asking from the world what it can’t give to you」(「痛苦就是向世界索取它無法給予你的事物」,出自Ajahn Brahm 的著作The Art of Disappearing: Buddha’s Path to Lasting Joy)。「以前很怕來自外在世界的快樂,總怕自己貪念太重,又害怕會繼續輪迴。現在心靈更自由了,也安穩多了,心情也不會時常上落不定。」正定法師法喜充滿,筆者坐在她身旁,身心也輕盈起來了。

2014年,她因緣際會跟朋友去台灣的義德寺學習,並轉修北傳佛教:「感覺自己上輩子就是(屬於)北傳佛教的!衣服、寺廟⋯⋯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她認為南傳佛教不是不好,而是北傳佛教更適合現在的她:「轉修北傳佛法的最大原因,是因為我很喜歡北傳佛教『度眾生』的概念,互相幫忙、一起解脫,比自己一個人涅槃更好。我不是說修南傳佛教的人心胸比較狹小,這也不一定的。」正定法師看了看身上的袈裟,笑說:「很熟悉的感覺,就像前世穿過它似的!」在大殿的和風裏微微擺動的深褐色的袈裟,是她默契無間的好伙伴。


東南亞國家的男女不平等現象

不說不知,她於泰國修行期間遭逢的困難,遠超筆者的想像。當天她在泰國決定要受大戒時,曾受到許多人的強烈反對,當中包括她的幾位老師,令她很是氣餒。「他們認為女生受大戒是無聊、無意義的:『妳為甚麼要為難自己呢?學佛就是要放下Ego(自我)啊!』」在他們眼中,女性是因為Ego太強才想要受大戒。她力排眾議、幾經波折,最終要到2013年才能受大戒。「要不是那麼多人反對,我可能在出家後一至兩年內(2006—2007)便能受大戒了。」

正定法師指出,在泰國、緬甸和柬埔寨等國家,女性大多不受尊重,遭受家庭暴力的女子,比比皆是。女性的學習機會明顯比男性少,許多一心向佛的女子也沒有權利受大戒。「希望民眾的思想可以開闊一點,要知道女子也應該有受大戒的權利。」正定法師首次參與大會,以期與眾人結緣,交流女性權益議題。她認為「國際佛教善女人大會」的要旨有二:「首先是給女眾更多機會,因為女性(學佛)的機會比較少。第二是『和諧』,我們不能自顧自的修行,應該一起學習,一起想想怎樣幫助更多人。」

想要幫助別人,慈悲與智慧缺一不可。她認為要將佛法傳承下去,便要懂得「因時制宜」:「例如有些北傳佛教的弟子,每打坐一段時間,就吃一點東西。因為一直打坐而不吃東西,氣會跑上頭來,令人不舒服。他們沒有特定的行事方式,而是會因應不同的情況,採取適當的應對措施。」

回首細看修行旅程中種種高低起伏,掙扎也好,痛苦也罷,都是長養自己智慧與慈悲的菩薩。大殿迴響著法師爽朗的笑聲,幾許波折,都付笑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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