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籍遼寧的王冰,信佛至今接近三十年,早於1995年已皈依三寶。九十年代,正值佛教於內地重興,但北方的信眾不多,弘法活動更是寥寥可數,年紀輕輕的王冰當時能夠接觸到佛法,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緣份。
佛緣是一點一滴累積的
王冰最初對佛教產生興趣,是在中學時期,當年她偶然從雜誌看到六祖惠能的故事,對「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四句偈語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時年紀還小,未能了解其中真意,只體會到一種很空靈的感覺、很令人嚮往的境界,讓你驚嘆世上竟有人看得如此通透。雖然只是一個片段,卻不知不覺的在心底種下一顆種子。」
自此,這顆種子就在王冰心裡慢慢萌芽,其後更在弘一法師出家因緣的啟發下,得以成長。「年少時我對佛教的印象不太好,因為我們接受的教育認為宗教是迷信,尤其在北方寺廟看到的出家人多是衣衫襤褸看似粗野的,所以產生了一種誤解,總覺他們是無法謀生或是沒有家庭,才會無奈出家,直至我看到弘一法師的生平軼事,才對佛教有更多思考。」她續說﹕「你很難理解為何一位這樣有學識、有才華兼且有美眷的藝術家,會甘願放下一切,遁入空門。這讓我開始反思自己過往的想法,並進一步探索佛教的世界。」
王冰坦言,她的佛緣是一點一滴累積的,從最初六祖惠能與弘一法師的啟蒙,到後來在北京讀大學時參加了柏林禪寺的生活禪夏令營,繼而決定皈依,一切都是潛移默化的薰陶。「柏林禪寺是中國禪宗的祖庭,參加夏令營不但能體驗寺院的生活,學習佛門的規矩,還讓我跟很多法師結下了善緣,最終我更皈依柏林禪寺住持淨慧長老座下,正式成為佛弟子。」能夠走進佛門,以王冰的語言去形容,是一種潛在的緣份,「就像一顆顆零散的珍珠,最後串連一起,影響著我的人生軌跡。」
對南傳佛教徹底改觀
對王冰來說,皈依只是學佛的起點。為了繼續學習,2003年她決定放下北京的高薪厚職,到香港大學攻讀佛學碩士課程。「那一年碩士課程,令我獲益良多,當中最大的得益是讓我有機會深入認識南傳佛教。以前在內地,我們接觸的都是漢傳佛教與大乘佛法,對所謂的『小乘』有一定偏見,總覺他們只求自我解脫,直至我在香港大學選修了Anuruddha法師的原始佛教課與巴利文課,才對南傳佛教徹底改觀。」
王冰回憶道﹕「Anuruddha來自斯里蘭卡,是一位很有智慧的老法師,教學不單是言傳,還有身教。每次上他的課,不僅學習到佛學知識,更能感受到一份法喜。當時我經常追問他南傳佛教與漢傳佛教的分別,他給我的回應從來不帶批判,而這也是我最敬重他的地方。」
「記得他曾舉過這樣的一個例子﹕假如你自己仍在泥沼之中,無法自救,那就更難把別人救出來。這正好解釋了為何南傳佛教的修行要先尋求自我解脫,因為必須先把自身修好,才能幫助他人。其實無論南傳佛教還是漢傳佛教,最終目的都是利益眾生,只是方法與步驟不同而已。」
佛教教育就是一種生命教育
完成佛學碩士課程後不久,因緣巧合,王冰應聘於本地一間國際學校,從此在香港落地生根。過去十多年,她更先後在慈明佛學園地、香港大學及慈山寺任職,現於珠海學院佛學研究中心任教。由於一直從事跟佛教和教育有關的工作,她在佛教於當代社會的實踐與佛教教育這兩方面均累積了不少心得。
「佛教在教育的領域,可以發揮非常重要的功能,從培養道德觀念、正確價值觀以至推廣『正念』,都能夠發揮影響力。佛教教育就是一種生命教育,因為它關注的是人的生老病死。事實上,人的一生必定會經歷許多困難,重點在於你怎樣去面對、去解決,這正是佛教要讓我們明白的道理。」
她補充說﹕「佛教不單教我們如何做個好人,也提醒我們應活在當下,成為一個快樂的人。這種快樂並非指物質上的滿足,難道住劏房就不可以快樂嗎?快樂與否,視乎你如何面對生活現狀,並從中找到心安之處。另外,佛教也很重視生死教育,尤其是死亡教育及臨終關懷,很多佛教團體都有做這方面的工作。」
王冰強調,佛教雖是一個古老的宗教,但很多理念都可應用於現代社會,例如佛法教我們怎樣跟自己相處、跟他人相處,如何為社會帶來裨益以及與大自然和諧共存,如此種種都屬於生命教育。
學佛有助培養自我反省能力
學佛多年,王冰自覺得益匪淺,其中一大得著就是培養出自我覺察和反省的能力。「修行這兩個字,簡單來說就是不斷修正自己的行為,包括身、口、意三方面。我是一個經常犯錯的人,也有自己的習氣和力不從心的地方,但學佛後我會懂得提醒自己要多作反省,遇到問題時總會想想﹕我是否需要先修正自己的行為?
「比方說,我住南丫島,出入都要乘坐渡輪。曾經有一、兩次,我因為遲了一分鐘而趕不上最後一班渡輪,儘管到閘口時船還未開走,但碼頭職員就是不讓我進去。那時第一念會生起瞋心,埋怨他為何不肯通融一下。然而,當我回心一想,就會明白那並非碼頭職員的錯,上不到船的『因』」是我『遲到』,所以我要承擔這個責任,承受這個後果。」
王冰表示,學佛讓她不斷成長,感覺就像一直在路上,終此一生也不會走到盡頭。她直言現時沒任何偉大抱負,更不會定立宏大目標,一切盡力而為,但也會隨順因緣。「我覺得在現有的因緣條件下,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無須刻意追求什麼成果。把種子播下就可以了,它什麼時候開花結果,並非我所能控制。」
假如付出了努力,最終卻徒勞無功,那又如何?
「那也是自己的業力所致,假如因緣還未具足,那就耐心等待吧!」她輕聲說道,接著又爽朗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