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於馬來西亞吉打州的樟崙,一個位於馬泰邊界的彈丸小鎮。我在這純樸的鄉村度過人生的第一個二十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村童。先父為伐木工人,母親則以割膠為業,收入僅夠糊口度日。唸高中時,我的志願是當一名土木工程師,但以我的家庭背景和現實的生活條件,我只能把夢想降低為木匠。
上天似乎對懵懵懂懂的我有所偏袒,讓我誤打誤撞地考上了大學醫學系。畢業後,太太照亮了我的理想,鼓勵我更上層樓。結果,我勇往直前,當上了執刀的外科醫生。我的第二個二十年,就在「刀光劍影」中飛掠而過。
踏入不惑之年,原以為這下半生只會在冷冰冰的手術室裡度過,但情感的流瀉,不時溢出那個已經鬆了口的淚腺,還大大地超越我眼眶所能承載的限度。在刃口下目睹生命的無常,血和淚的糾葛,似乎沒有盡頭。我的確需要尋找一個抒發情懷的出口。
塗鴉是我年少情竇初開時的愛好之一,但自從贏得美人歸後,我就告別了以情書寄意的日子。工作上用不著華語,也就沒有再提筆寫方塊字了。縱使有電腦的方便,但對中文輸入法的竅門,卻像老鼠拉龜般摸不著,因此我有了更多不想碰觸華文的藉口。
二○○九年五月,《星洲日報》有促進孝親敬老的活動,我按捺不住對母親的歉意,竟然冒昧地以英文書寫了一篇母親節感言,電郵到該報館去。沒料到那位主編竟把它翻譯了,還問我要不要刊登。其實,他可以隨意把那魯莽的斷編殘簡刪除,就可省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他的一片苦心,如當頭棒喝地把我敲醒了。這位主編,是我感激不盡的——曾毓林。
我鐵下心,要克服障礙,重新寫作。慢慢地,我掌握了漢語拼音的輸入法,一字接一字地在鍵盤上敲打,斷斷續續地以生澀的筆調,整理了一些記憶的碎片。承蒙錯愛,這一些小品文獲得馬來西亞作家林艾霖居士的賞識,經由她穿針引線,我方得搭上了佛門網的列車。
我佛性淺,有幸在佛門網裡熏法香,是一個因緣俱足的際遇。佛門網《明覺》雜誌編輯部為我開設了一個取名為《心靈手術室》的專欄,則是一個意外,也是一個美麗的起點。
在手術室無影燈下探索生命的奧義之餘,這雙「沾滿血迹」的手,執起筆來,難有扣人心弦的佳作。只期待,行醫時的所見所聞,能通過拙文,陪你們度過悶得發慌的時刻。在《心靈手術室》裡瀏覽,若能找到縫補你心靈的一針一線,是我的榮幸。而,你們啟發性的留言,將是切除我身上惡習,最鋒利的一把刀。
感謝佛門網給予我的勉勵和支持,讓我瘠瘦的文字,得以在佛光的普照下萌芽茁長,繼而結集成書。
我也得感謝太太在背後默默地付出。當我費盡心思地為自己的生活尋覓多姿多彩的調味劑時,她卻悄悄地為我添加了一些讓我活得更精彩的味素。她勤儉持家,且報喜不報憂,我才能在工作之餘,心無旁騖地穿梭於文字之中。
就在寫作之中,我領悟到當今社會冷漠的態度和倉促的腳步,使我們遺漏了生活裡的小感動,使我們忘了釋放蘊藏的溫情,使我們老是錯過了生命中美好的人與事。故此,我期待這一本書能把大家的情感沉澱,然後好好地珍惜生活裡最富裕的感覺——幸福的滋味。
何國全
二○一一年五月二十四日